行者听了,暗自高兴道:
“妖精也有存心好的,像他后面这两句话说天理难容,倒不是个坏的?”
“只是说金圣皇后一直没有缘分,未能亲近,这话却不理解其中意思。”
“等我问他一问。”
嘤的一声,一展翅膀飞离了妖精,转到前面的路上,有十几里地,摇身一变,又变成一个道童:
头挽着双抓髻,身穿百衲衣。
手敲鱼鼓简,口唱道情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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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挽着双抓髻,身上穿着百衲衣。
手里敲着鱼鼓简,口中唱着道情词。
转过山坡,迎着小妖,打个招呼道:
“长官,到哪里去?送的是什么公文?”
那妖物好像认得他一样,停了锣槌,笑嘻嘻地还礼道:
“我们大王差我到朱紫国下战书的。”
行者接着问道:
“朱紫国那事,可曾与大王成事了?”
小妖说道:
“自从前年掳来,当时就有一个神仙,送一件五彩仙衣给金圣宫妆饰。”
“她自从穿了那衣服,就浑身上下都生出了针刺,我大王摸也不敢摸她一下。”
“只要挽着一点,手心就痛,不知是什么缘故,从开始到现在,还没有亲近。”
“早上差先锋去要宫女侍奉,被一个叫孙行者的打败了。”
“大王发怒,所以叫我去下战书,明天和他交战。”
行者道:
“为什么大王就恼怒了呢?”
小妖道:
“正在那里恼怒呢。”
“你去给他唱个道情词解解闷也好。”
行者拱手转身就走,那妖依旧敲锣前行。
行者就发起凶来,抽出棒子,又转过身,朝小妖脑后打去,可怜一下就打得头烂血流浆迸出,皮开颈折性命没了!
收了棍子,却又自己后悔道:
“着急了些!不曾问他叫什么名字,算了!”
却去取下他的战书藏在袖子里,把他的黄旗、铜锣,藏在路旁的草里,这时,只听当的一声,腰间露出一个镶金的牙牌,牌上有字,写道:
“心腹小校一名,有来有去。
五短身材,塌脸,无须。
长期悬挂,无牌即假。”
行者笑道:
“这家伙名字叫有来有去,这一棍子,打得有去无回了!”
将牙牌解下,带在腰间,想要扔掉尸骸,却又想到烟火的毒,暂且不敢去找他的洞府,立即将棍子举起,对着小妖胸前捣了一下,挑在空中,径直回到本国,就当报一个头功。
你看他自己想着,唿哨一声,到了国界。
那八戒在金銮殿前,正守护着国王,忽然回头看见行者在半空中挑着一个妖精过来,他却埋怨道:
“哎!不打紧的买卖!”
“早知道老猪去拿来,就不算我一功?”
话还没说完,行者按下云头,将妖精扔在台阶下。
八戒跑上去就打了一钯道:
“这是老猪的功劳!”
行者说道:
“是你什么功劳?”
八戒说道:
“别耍赖我,我有证据!你没看一钯打了九个眼子!”
行者说道:
“你看看有没有头。”
八戒笑道:
“原来是没头的!我说怎么打他也不动一下。”
行者说道:
“师父在哪里?”
八戒说道:
“在殿里和国王说话呢。”
行者说道:
“你去请他出来。”
八戒急忙上殿点点头,三藏随即起身下殿,迎着行者。
行者将一封战书揣在三藏袖子里说道:
“师父收下,暂且不要让国王看见。”
话还没说完,那国王也下殿,迎着行者说道:
“神僧孙长老来了!捉妖的事怎么样了?”
行者用手指着说:
“那台阶下不是妖精?被老孙打死了。”
国王看了说:
“倒是个妖尸,却不是赛太岁。”
“寡人亲眼见过他两次:
身高一丈八尺,两臂宽有五停;
面容好似金光,声音如同霹雳;
哪里是这般矮小。”
行者笑道:
“陛下认得。确实不是。”
“这是一个报事的小妖,撞见我老孙,被我先打死,挑回来报功。”
国王大喜道:
“好!好!好!应当算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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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这里经常派人去打探,都不曾得到确切的消息。”
“像神僧一出马,就捉了一个回来,真是神通广大!”
叫道:
“看热酒来!给长老贺功。”
行者说道:
“喝酒还是小事,我问陛下,金圣宫分别时,可曾留下什么信物?您给我一些。”
那国王听说信物二字,却像刀剑剜心,忍不住失声落泪,说道:
“当年佳节庆朱明,太岁凶妖发喊声。
强夺御妻为压寨,寡人献出为苍生。
更无会话并离话,那有长亭共短亭!
表记香囊全没影,至今撇我苦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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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佳节庆祝端午,太岁凶妖大声呼喊。
强行抢夺御妻做压寨夫人,寡人献出她是为了百姓。
再没有交谈和离别的话语,哪有长亭短亭的分别!
信物香囊全都没了踪影,至今撇下我孤苦伶仃!”
行者说道:
“陛下在这,为何烦恼?”
“那娘娘既然没有信物,她在宫内,可有什么心爱的东西,给我一件也好。”
国王说道:
“你想要怎样?”
行者说道:
“那妖王确实有神通,我见他放烟、放火、放沙,确实难以收服。”
“纵然收服了,又担心娘娘见我面生,不肯跟我回国。”
“必须得到她平日心爱的东西一件,她才会相信我,我好带她回来,因此所以要带去。”
国王说道:
“昭阳宫里梳妆阁上,有一双黄金宝串,原本是金圣宫手上戴的,只因那天端午节要绑五色彩线,所以褪下,不曾戴上。”
“这乃是她心爱的东西,如今现收在简妆盒里。”
“寡人见她遭遇这样的离别,更不忍心看到;一看到就如同见到她的玉容,病又加重几分。”
行者说道:
“暂且不说这话,先将金串拿来。”
“如果舍得,都给我拿去;如果不舍,只拿一只去也行。”
国王于是命令玉圣宫取出,取出后立即递给国王。
国王见了,叫了几声知疼着热的娘娘,于是递给行者。
行者接了,套在胳膊上。
好个大圣,不喝立功的酒,并且驾起筋斗云,唿哨一声,又到麒麟山上,没心思观赏景色,径直寻找洞府而去。
正走着,只听见人声喧闹,立即停下定睛观看,原来那獬豸洞口把门的大小头目,大约有五百名,在那里:
森森罗列,密密挨排。
森森罗列执干戈,映日光明;
密密挨排展旌旗,迎风飘闪。
虎将熊师能变化,豹头彪帅弄精神。
苍狼多猛烈,獭象更骁雄。
狡兔乖獐轮剑戟,长蛇大蟒挎刀弓。
猩猩能解人言语,引阵安营识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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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齐排列,紧密排列。
整齐排列拿着兵器,映着日光闪耀;
紧密排列展示旌旗,迎着风飘动。
虎将熊师能变化,豹头彪帅显精神。
苍狼很凶猛。
獭象更骁勇。
狡兔乖獐挥舞剑戟,长蛇大蟒挎着刀弓。
猩猩能理解人言语,引领阵营懂得汛风。
行者见了,不敢前进,转身径直转回旧路。
你说他转身为什么?
不是怕他们,他来到打死小妖的地方,找出黄旗铜锣,迎着风捏诀,想象变化,随即摇身一变,变成那有来有去的模样,乒乓敲着锣,大步向前,一直前来,径直撞到獬豸洞,正想看看洞中的景色,只听见猩猩说话道:
“有来有去,你回来了?”
行者只得回答道:
“来了。”
猩猩说:
“快走!大王爷爷正在剥皮亭上等你回话呢。”
行者听了,迈开步子,敲着锣,进入前门里看,原来是悬崖峭壁石屋空堂,左右有奇异的花草,前后有很多古老的柏树高大的松树。
不知不觉又到了二门之内,忽然抬头看见一座八窗明亮的亭子,亭子中间有一张镶金的交椅,椅子上正坐着一个魔王,真的长得凶恶模样。
只见他:
幌幌霞光生顶上,威威杀气迸胸前。
口外獠牙排利刃,鬓边焦发放红烟。
嘴上髭须如插箭,遍体昂毛似叠毡。
眼突铜铃欺太岁,手持铁杵若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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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的霞光在头顶升起,威风的杀气在胸前迸发。
口外獠牙排列像利刃,鬓边焦发飘着红烟。
嘴上的髭须像插着箭,浑身的长毛像叠着毡。
眼睛突出像铜铃欺负太岁,手持铁杵好像直抵天空。
行者见了,公然对那妖精傲慢,一点也不遵循礼法,转过脸朝外,只管敲锣。
妖王问道:
“你来了?”
行者不回答,又问:
“有来有去,你来了?”
也不答应,妖王上前拉住说道:
“你怎么到了家还筛锣?”
“问你又不回答,为什么?”
行者把锣往地下一扔说道: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说我不去,你却让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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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那边,只见无数的人马排列成阵势,见到我,都叫拿妖精!拿妖精!”
“把我揪揪扯扯,拽拽扛扛,拿进城去,见到那国王,国王就下令斩了,幸亏那两班谋士说两家相争,不斩来使,把我饶了,收了战书,又押出城外,在军前打了三十顺腿,放我回来传话。”
“他们那里不久就要来这里和你交战了。”
妖王道:
“这样说,是你吃亏了,怪不得问你你不说话。”
行者道:
“确实是这样,只因为护疼,所以不曾回答。”
妖王道:
“那里有多少人马?”
行者道:
“我也被吓昏了,又被他打怕了,哪里曾查看他们人马的数目!”
“只看见那里兵器整齐排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