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梁军的抵抗异常坚决,阵上死战,阵下粮足,主场优势尽显。
反倒是限于战场地形,唐军腿长能跑的特点无从发挥。再加上河西开打,李老三也只能一边让元行钦在淄青掳掠,一边耐着性子等待机会。
李三郎道:“好。淄青我放心,请元公来,也是想聊聊这大梁怎么打。
你知道了吧,郑二已全取河西,使节往于阗已经上路。据说,于阗国主李圣天心向大唐,如无意外,明年开始,咱商队就可以直通西域了。
说不定,李圣天明岁还要遣使来朝。
嘿嘿,元哥儿,不瞒你说,这中原再怎么打我也觉着索然无味。若有可能,我真想将这里交给别人,亲自往河西走一趟。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嘿嘿。”说着,唐王就有点压抑不住内心的澎湃,如一个涉世未深的小青年,在帐内手舞足蹈道:“郭昕公枯守安西数十年,满城尽是白发兵。我是真想亲自去,去祭拜那些英灵,去亲手拿回安西。”
说着,唐王又颇显落寞地重新坐下,摆一摆手,似在挥去什么,语气也有些索然无味。“你不必劝我,轻重缓急我懂,就这么一说。不破大梁,我肯定是走不开。咳,可是我也不小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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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屁股上有钉子,唐王又起身开始转悠,边走边说:“按现在这情况看,灭梁,全取关内道问题不大。但是淮南,浙江,福建,岭南,蜀中,这就要看运气了。混一宇内,只怕我有生之年做不到啦。
我也不想在这个位置做到死,不想开这个坏头。
咱这个大唐,不能再走前面的老路。
历朝历代,太祖、太宗知道创业艰难,懂得民间疾苦,能够约束自己,约束左右。最多三代之后,继任者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锦衣玉食,不查世情。
何不食肉糜?
嘿嘿,修身尚不能够,如何能够齐家、治国?
所以,从我以后,这枢密使至多以十年为限,对谁都好。
待拿下大梁,局势稍稍稳当一点,我也能放心往西边走一趟。元哥儿,你帮我想一想,怎么样早日拿下大梁好些。
咳,我这个人,管管钱粮还行,真要领兵,也就是打打呆仗。
之前在魏博那是占了地利,这到河南反反而顾虑更多。梁军虽连遭挫折,毕竟底子厚,从前摊子大,力量分散,如今缩成一个硬乌龟。对峙至今,也打了几场,两边势均力敌,这么弄,很难打开局面。
拖下去不是办法,恐怕郑二都打下安西了,依旧止步不前。
张德与我商议,拟今冬集兵寻求决战……
只是,咳,我心中实在难以抉择。
当初李亨那蠢猪就是心急,香积寺一战,打掉了大唐十几万边军精锐,搞得回鹘狗崽子也敢敲竹杠。嘿,否则,哪有后面那些烂事?
我虽欲早日功成,只怕又做了蠢事。左右难决,是以想听你说说。”
尽管与李三郎相识甚早,但是元行钦自觉是个降将,做事始终低调。踏踏实实办好义昌的事,绝不愿多出头。
对于李三郎这个问题,其实元行钦也没个定论。
诚如唐王所说,朱家家底太厚,柏乡一战,魏州一战,几万精兵丢个干净,硬是不崩。如今梁军往河南一缩,看似唐军占些上风,但想速胜却不容易。
除非拼个两败俱伤。
唐王显然又不愿意。
元行钦左右权衡,道:“欲速则不达。当年朱温攻郓、兖,前后打了怕不有十年。伐梁,亦非旦夕之功。中原我也没来过,军国大事不敢妄言。
嗯,若大王欲决战,义昌可出兵五千。若耗时不久,一万人亦有。”
唐王探问道:“一部牵制梁军主力,一部绕道奔袭大梁,可否?”
元行钦知道军中有发机飞火破城,但是对与李老三的提议他却力劝道:“大王不可。朱梁经营汴州有年,城高池深,人少了不济事,人多了必露行藏。此乃国战,稳字当先。宁可硬碰硬做一场,也好过行险。”
“咳,张德也这么说。”唐王有些失望,道,“罢了。这样,先不忙走,你,我,加上张德,咱好好筹划一下,看今冬能否跟梁军再打一场。
不用勉强,有机会就打,实在不行也无所谓。
大不了我就跟他耗上了,看谁先熬不住。
明春看秦光弼那边能否动一动,汴州若拿不下来,那就先拔了洛阳。”
元行钦觉着这么干倒是稳妥,便点头应下。
……
甘州。
大战已经过去月余,战场的残骸早已收敛。
随着一场大雪洒落,除去城外那座座京观还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一切,都已被掩盖在皑皑白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