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这三位多想,也不等他们有答语,唐公李老三自说自话,带了点看破一切的洞察与骄傲,仍是对大侄子说:“哼,在想为什么不能是李存勖么?呵呵,便是你有李存勖的本领,不好意思,这份基业也有我李三郎的一份。
哼,我把话放在这里,没有我李三郎,豹军走不到今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指头连点了郑守义、张德。“没有我李三郎,你等还能坐在这里?早他娘地埋骨荒郊了。
所以,就算你想做李存勖,我却不是李克宁,不想被亲侄子杀全家。”
李老三这几句话说的理直气壮,说的理所当然,嗯,郑守义也不反对。但是,你说你大侄子,怎么就扯到老子头上呢。
这话题过于刺激,郑守义可不能让他再自由发挥了,抓着一个空挡赶紧撇清道:“三郎三郎,这话怎么说法。”看一看李洵小伙子,再看看一点都不像小白脸的李老三,郑守义果断表态,道:“当初李头儿有言在先。”
将肚皮扶一扶,模仿着当年李大郎的神情模样。“这豹军,不是谁家私产,乃我等共同之事业。”
脸一转,对李老三道:“三郎,这些年你忙里忙外,我等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有你看家捉钱,种田养马,供给军需,俺如何能安心打仗?”
慢了半拍的张德亦道:“不错。李兄常说,这事业并非他一人私产,要共富贵。三郎操持多年,我等也都看在眼里,何须多言。”眼角瞥一眼郑老二,奶奶地就你能。
李三郎坦然受了二人的吹捧,遂向二人拱拱手道:“李克宁随独眼龙创业多年,深知其中艰难,更知道彼时内忧外患,河东乱不得。所以李克用要传位李存勖,李克宁第一个支持。
他何尝要反?李克宁有心要反,还有他李存勖什么事儿。
哼,那是李存勖不自安。
若换在卢龙,大郎,我问你,你接了位,你能自安么?”
根本不给大侄子废话的机会,李老三一摆手,自顾自说:“我做周公,你还能做成王,这已经是上上之策了。”
看到大侄子眼底的不屑,李三郎道:“当然,你未必愿意做这成王。
是,是有些委屈你了。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机会给你选择。”
说到这里,李三郎起身踱步两圈,道:“若开国,国号,我还想用‘唐’。既然开国,不可无君,我家是宗室,但我无意坐那个位置……
你别不信,这么说吧。
一来,那位子有刺,我不想坐。
二来,我也不想做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所以,如果你愿意,天子由你来做我没意见。
张兄,郑兄,可有异议?”
张德与郑守义对视一眼,都很惊诧。
不对,不对。
这不对呀。
咱们在幽州不是说好了你李老三做天子,爷爷几个轮庄做宰相么?
怎么着,你小子要变卦?郑某人第一个就不能同意啊。
可是没道理呀?李老三你要干什么?你想死爷爷可不能陪你胡闹。
正要开牙,却见李老三向他连连摇手,说:“二郎你先不急,听我说完。”
唐公回座,认认真真地与两个老伙计交换了眼神,郑重其事地说:“一朝开国,最重要就是定制。定制得好,能有百年太平,如前汉、后汉,大唐。若定制不好,则变乱就在眼前,如西晋。
所以,这些年来,我常常思索,若有幸重开大唐,该如何定制?
从前局面不明,说这些都无意义,如今你我就必须要思考此事了。
这些年来,遍观史籍。”
李老三的一根手指头指着苍天,一字一顿地说:“我以为,自三代以降,中国治政之大恶,恰恰就是这个皇帝。
有人说,皇帝是天子,是代天牧民。但实际上呢?皇帝是人,有血有肉,他不是神。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做不到时时体察天命,事事遵从天道。
说明白一点,人皆有私。是个人,他就做不到大公无私,在国家与私利之间,就很难平衡。
出口成宪,高高在上。
天下人之生杀予夺操于其手?
哼,有这样一个人在,则万民之安危福祸绝难安全。
所以,我苦思多年,以为新朝绝不能有一个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天子。在我看来,这新朝天子也必须处于律法之下。不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我看还要改一个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个皇帝,他是大唐天子,但不他是天下之主人。
这个皇帝,他将只是大唐的一张脸,但不会拥有任何实权。简单地说,这个皇帝,这个天子,跟你现在这个辽王不会有本质区别。
做了这个天子,就意味着你将失去自由,再不会有机会建功立业。”
李洵听说,小脸煞白。
郑老二默默地听,默默苦思此中的道理。
作为卢龙武夫,作为安史余孽,郑守义在心理上对什么天子什么皇帝从来无感,他关心的是李老三在这里头挖了什么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