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李家兄弟能得军心的一个重要理由。
还是那句话,未必是自己有多优秀,全靠同行衬托。
李老三四处乱窜地搞视察做调研,郑大帅没事儿也陪着他溜达。附近的山山水水,大都留下了老屠子硕大的脚印。
经过大李数年整饬,河东雄镇已然焕发了青春,明显使人有种蒸蒸日上之感。
绝非从前的衰败、颓丧。
郑守义可记得明白,当年从安边逃来河东这路,看到的都是何等惨景。
赶上夏收,田间农人忙碌,道途粮车往来,村尾地头积谷成山,很有点公私仓廪俱丰实的画景。其富足很让郑守义眼热,有几次都想跟秦哥谈谈,能否对调移个镇?总算还有些理智,没好意思开口。
谁能想到,河东这块肥肉居然便宜了老秦呢。
人家后来者居上了。
啧啧。
……
河东这边岁月静好,随着晃哥身死,朱梁却已是骇浪惊涛。
而且一波更比一波强,一浪还比一浪高。
韩建被杀只是一道餐前的开胃甜点。
第一道硬菜,来自于老牌刺头,魏博,如今叫天雄军。
自从魏博六州被朱梁彻底吃下,这些年是被折腾的死去活来。
在潞州一战,连人带钱送了一大波。
在柏乡一战又送了一大波。
这还不算平时给朝廷的贡献。
与曾经自治时期的富足相比,魏博六州人民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这新一代的魏博武夫已在血火中成长起来,看清了罗家不是玩意,朱家心黑手狠。如今朱三身死,眼看压在头顶的五行山倒了,魏博人民就决定继承先辈的衣钵,脱离朱梁搞自治,由魏博人民自己把握命运的旋转。
看看杨师厚死赖着不走,魏博武夫们耐心用完,就准备动手了。
结果尚未发动,得报杨师厚说要回京奔丧,哥几个立时又犹豫起来。
杨师厚毕竟凶名在外,城中五千儿郎也是个顶个的好汉。真杀起来,损失必大。一向欺软怕硬的魏博汉子就很纠结,还要不要拼个鱼死网破。
杨师厚办事干脆,三天后如期出城。
犹疑之间,潘晏等人就没了拼命的勇气。
杨帅要走,最痛苦的是罗周翰。他父子两代奉承梁朝那真是卖肝卖肾,问题是,他卖的是全体魏博人民的肝和肾。
远的不说,最近这次梁军北征他就没少出粮出羊。
如今梁帝死了,杨大帅要走,靠山塌了,能不慌么。
小罗哭着喊着要出城相送,求着老杨莫走,或者把自己也打包带走。几个老兵头哪敢让他窜了,哥几个一合计,由潘晏与臧延范两个陪着出城,要将杨师厚送走,再将小罗带回来。
为防万一,留下两位赵将军守好城内。
一众魏博武夫们枕戈待旦,磨刀霍霍。
奈何,这看似天衣无缝的安排,放在杨大帅面前全是白扯。看这俩蠢猪入坑,杨师厚可不含糊,手起刀落砍翻了潘、臧二人,然后一个回马枪。反骨仔急先锋张万进、卢文进奋勇当先,诈开城门,将两位赵将军也一波送走。
被罗周翰奉为救星的杨大帅轻松废了罗周翰,自己占了贵乡城。
两天后,杨大帅自请出任天雄军节度使的公文就送到洛阳宫,摆上了朱友珪的案头。朱友珪不出意外地再次选择低头,于七月初七乞巧节这日,制命杨师厚为天雄节度使,调罗周翰为宣义节度使。
杨师厚筹谋多时,终于一朝功成,如愿以偿地占了魏博六州。
而朱友珪则再次以实际行动,在自己的脸上刻了一个硕大的“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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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道大菜紧随其后。
独眼龙干儿子多,朱三哥干儿子也有几个。
比如刚刚被朱友珪弄死的朱友文。
又比如本届河中节度使朱友谦。
这厮原名朱简,虽然本姓是朱,却是关西人士,与三哥不是一家。他土匪出身,后来投军在陕州为将,寻机杀了节度使上台。
紧接着遇上朱三哥经营关中,朱简很有远见地主动带资产入股,降了三哥,不但继续留任陕州节度使,还被老朱收作义子赐名友谦。
大梁开国后,朱友谦移镇河中重镇,得封冀王。
告哀使抵达河中,诏朱友谦为侍中、中书令,要他赴京上任。
朱友珪登基前,刚刚联络东都的亲兄弟朱有贞,联手诛杀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朱友文。
同样作为朱友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朱友谦哪敢离开巢穴去洛阳?
明升暗降?
请君入瓮?
朱友谦节度使干脆破罐子破摔,把朱友珪勾结韩勍弑父篡位的恶行挑明,直接摔在朱友珪的脸上,然后拒不奉诏。
韩建被杀,忍了。
杨师厚搞事,忍了。
但朱友谦这次不能忍了,这是要掘了友珪哥的根呐!
八月二十三日,朱友珪令侍卫诸军使韩勍为西面行营招讨使,讨伐朱友谦。
八月二十五日,朱友谦求援使抵达晋阳,表示愿意回头是岸,投降大唐。
又一场大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