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薅羊毛,揪了一把你得让这畜牲缓一缓。上一轮整顿禁军效果显着,但是也埋了许多怨气,大梁天子是心如明镜。原待挺个几年这股气儿泄了才能继续下手,如今可好,不得不提前开干。
这里头有多少隐忧可想而知。
大梁是方镇为国,大兵头套小兵头。
有没有无来者不知道,至少是前无古人不假。
皇帝?
呵呵,真以为想干什么就能干的么?
九月时传说李可汗要死,这是天大的喜讯。
梁帝专门跑了趟天雄军,顺路斩了几个废物,准备去给这逆贼做个道场。
却左等右等,北面平平静静,屁事没有。
很是失望啊。
因有回鹘、吐蕃使者觐见,只好暂将河北的糟心事丢开,回来洛阳接见。
也要理解咱们三哥,毕竟大梁尚未一统江湖,北进又不顺利,难免有些心虚,需要一点外邦的恭维。
岂料才进城就收到河北来信,说辽贼早就死了。
派在幽州的细作后知后觉,说是李可汗年初在柏乡就受了伤,回去后本已见好,孰料年中突然复发,不治身亡。这厮死后李老三秘不发丧,先迅速控制了幽州局面,才派出告哀使通告天下。
这小畜生挺会啊。
这大热天的,也不怕臭了。
独眼龙身后有个李亚子。
虽然这小子最后被李可汗玩爆了,但主要是河东早就被独眼龙搞得太过不看,不能怪李亚子无能。能够迅速掌握局面,破局潞州,这股子果决与手段,即使作为对手,朱三哥也要送上一个服字。
如今李可汗死了,儿子虽无李亚子的手段,却有个好弟弟主持大局。
这……
这你跟谁说理去?
反观自己,既没有靠得住的兄弟,儿子也都一个个不成器。
他朱三奔忙一生,图个什么呢?
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手下这些如狼似虎的军头,三哥想想都头疼。
“敬公,天道何其不公也。”
对于朱老板的慨叹,敬祥哥也没辙。
朱二家里的俩儿子都不错,结果一个背运死在淄青,一个不明不白死在关中。
朱三自己生的老大也挺好,谁料想同样死在了关中,同样死得不明不白。
梁帝自己就是家里老小,没有再小的兄弟了。
朱二有本事,但是死得早。
朱大身子骨倒是很硬朗,估计天子死了朱大都且能活呢。可这厮就是个憨批,指望他守住朱家的基业?快歇了吧。
敬祥道:“圣人。李家大郎已近三十,李三袭位毕竟日短,安定镇中尚需时日。不若遣杨帅北进,大兵压境,看是否有可乘之机。便是不能一举扫平河北,呵呵,义昌刘守光既然向我朝输诚,亦可以去义昌走一走。”
“善哉。”这次说话的是李振。
这老小子顶着天雄军节度副使的身份在河北呆了一阵子,后来杨师厚来了,他也就没必要一直在魏州蹲着,趁此次天子北巡跟着回来。
对于李振来说,他的舞台始终还是在三哥身边。
此刻,李振积极献策道:“辽逆身死,正是天意。不若封李家大郎为辽王、幽州卢龙节度使,封李承嗣为义定节度使、郑守义振武军节度使。至于河东嘛,让韩进通去联络看看,若周德威几个愿降,亦可以一镇授之。”
回想多年前与这李三郎的一段交往,李振岂能想到此子有朝一日竟有此成就,真是令人莞尔。
李振打仗是个外行,但是搞这些勾当那是明明白白。
虽然柏乡遇挫,但梁朝强势并未改变。
辽王身死,按照一般规律,按照当下武夫的普遍德行,手下这些军头们有些想法很正常,完全可以添一把柴。
比较麻烦的是自家这位主子声誉不是太好,恐怕有些妨害。
这都无所谓,成不成的给卢龙添个堵也行啊。
总之是惠而不费,算是给故人送上一份贺礼了。
梁帝看他意犹未尽,道:“李公所言皆可。怎么?还有甚话说么。”
李振道:“臣在想,李三那厮当年来魏博卖盐,险些被罗六杀了。又来汴京见圣人,欲与我市盐市马。不曾想,竖子竟有这般造化。咳,若是当初斩了这厮,如今卢龙可不就是要乱了。”
“哈哈哈哈!”梁帝也回想起接见李三与郑二的那一幕,一个目光透着掩藏不住的精明,一个是高壮的黑厮,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惜,是敌非友了。
“按照浮屠说法,李公执着了。”梁帝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彼时我正与通美几个说援兵魏博……
忽然话锋一转,梁帝道,“哼,有些胆色。敬公,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卢龙有变,不可坐视,若北伐,可动兵几何?”
敬祥道:“五至十万人。”
梁帝起身来回思索片刻,道:“令,以杨师厚为北面招讨使,诸军都指挥使,加太尉,令他速速来京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