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榻上一倒,郑守义闭了眼道:“你回吧,爷爷跑一路困了。”
好处没捞到,白跑一趟。
气呀。
虽然也没啥损失,可是没捞到好处就是损失啊。
感觉损失了一个亿。
这黑厮摆出如此造型,秦光弼也有些尴尬,纠结片刻道:“老郑。以后我在晋阳,你在朔州,远亲不如近邻。你我既是近邻,也是姻亲,要多帮衬呐。”
郑守义一翻身,嘴里嘟囔道:“俺振武军穷得喝风,可是得秦哥多帮带。”
哼,这会儿又是亲戚了?
看这黑厮皮里阳秋,秦光弼也没法再讲。
不论他想或不想,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在这一瞬间,秦光弼感觉就像阳光下的露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但是作为老军头,作为辽王的姻亲,洵哥儿的长辈,秦将军自觉除了选择与李三郎合作之外,别无他途。
李老三不点头,李洵不可能接位。
秦光弼不想看到祸起萧墙,不想看到兄弟反目,不想卢龙动荡。
花了二十年才创下这片基业,秦光弼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完蛋。
李洵不是李存勖。
李三也不是李克宁。
如此安排,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论辽王最后说了什么。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轻叹,在老战友肩头轻拍两下,秦光弼默默离去。
待人走了,母大虫一阵风卷进来,将老黑从榻上揪起,道:“怎么情况?”
这几天城里气氛诡异,巡城的兵丁比往日多了不少,各种传言更多。平日来往的各家主母全都缩头不见,连郑二的亲妹妹都找不见踪影。
母大虫两眼一抹黑,也不敢乱说乱动。苦挨了多日,总算等到老黑回来,稍稍放心。可是看秦光弼离去的模样,母大虫心里又是一团乱麻,哪里还忍得住。
郑守义更是憋了一肚子火。
简单向老婆叙述完情况,让人把狗头军师喊来,骂道:“奶奶地,有个屁用,人家早就勾兑好了。”又骂郑安道,“你这眼也是瞎地,啥也不是。”气不过抓起手边的靠垫就丢,安娃子没敢躲,结实受了。
张泽不急说话,等老黑发泄完了才轻轻开口,道:“大帅别急呀。”
郑守义冷哼一声,等他发言。
这路上张泽也曾猜到李家内部达成一致的这种可能,只是张书记自己也不敢就信。就各藩镇的表现,就咱大唐的一贯作风,如此和谐的一幕有谁见过?
谁料想梦想照进现实,真就出在咱卢龙了。
老李家安排得这样平稳,郑大帅很不甘心呀。
尤其从今天的谈话中,在最后,郑大帅仿佛,依稀,似乎,居然从李老三的身上感觉到了与李老大相似的气场。
这可真是岂有此理。
在郑守义的心里,李大是跟郑大一个层面的兄长,李三那是小白脸后辈。
给大李子帮工扛活,郑老板心甘情愿。
如今李老三看看要来做带头大哥,虽然比李洵那小崽子好接受些,可是老郑的心里还是觉着像吃了个绿头大苍蝇,怎么想怎么别扭。
尤其那种感觉……
怎么着?李老三这就顶了大李子的身位,也要骑到爷爷头上来了?
尽管希望渺茫,然而在郑守义的心里,其实始终还有那么一丝幻想。如今不但幻梦破灭,而且人家分饼子都没跟他商量。
这让郑大帅情何以堪?
张泽从来就没觉着老黑有机会,所以面对如此局面非常淡定。再说,平心而论,他觉着李老三的处理非常妥当。
当然,郑大帅这就少了捞好处的机会。
可是对卢龙来说,却是天大的幸事。
尽管也少了他张书记发挥的机会,可是卢龙不出乱子,总体也是好事。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呀。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啊。
而且与郑大帅的失望不大相同,张泽觉着虽说李老三与秦光弼勾搭到了一起,但是要彻底稳定局面,最终还得拉了老郑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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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好处,是迟早的事。
估计人家现在是要拿班儿,压一压老黑的心罢了。
“大帅。”张泽道,“覆巢之下没有完卵,镇里安稳总是好事。”
郑守义此刻哪里听得进这些道理,挥挥手让张书记赶紧消失。
本来张书记还想给郑老板解惑一下,看这老黑也听不进去,干脆先撤了。
不着急,等过阵子这黑厮冷静了再说不迟。
母大虫倒是看得开,待人走了,道:“郎君,要我说这也挺好。他李家不闹,彼此太平。”之前给老黑报信是担心李家叔侄相争搞出祸事,要老黑做个准备。现在平平静静,张桂娘是真心觉着不错。
郑守义瞧瞧左右无人,自以为老婆跟自己是一条心,忍不住抱怨道:“哪家换大帅不得拉拢大将,许下好处?
这算啥?李老三跟老秦两个说了就算了?
将爷爷放在哪里?
再说,李头不在,镇中诸军,咱家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凭甚他李三说让李洵那小崽子上台就上台,问过爷爷么?”
母大虫听说,两眼瞪得老大,郑爷以为老婆就要声援自己,岂料开口却是:“你瞎了心吧。”郑夫人双手叉腰,对着老黑就开喷,“老狗,也不撒泡尿照照,怎么?你还想做大帅?”
想想老黑已是振武军节度使,就是个大帅了,母大虫改了口道:“这基业是人李大带着弟兄打下来地。他人没了,甭管弟弟还是儿子,有你屁事?
咱家队伍,你是能给外人是咋地?
没有李大,能有咱家今天?
你这老货,良心都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