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关中并鄜、坊、丹、延各州安定,定难军必不反侧。
倒是辽贼悖逆,不可小视。
李贼原有河北三镇,又得河东,再不剪除,遗祸不小。”
梁帝未曾想这中官还有这等见识,就顿了一顿。
边上一直默默无言的敬翔突然说道:“圣人,此次定难军能够坚持,杜使君出力不小。”
梁帝容色奇异地看着这位老伙计,不知可否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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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翔道:“杜使君送国礼至夏州,恰逢贼兵围城,军无战心,民意不稳。
正是杜使君亲领三百勇士,坚李仁福之志,并发动城中军民,筹划战守,这才等到杨帅援兵前来。”
梁帝道:“还有此事?”
敬翔道:“崇政院有报。”
梁帝便让贴身中官将前阵子的公文全都抱来,翻检一阵,在一个角落果然找到了这卷文书。是张汉玫、杜廷隐的联名述职,并附有崇政院的意见,还有同行将校的言辞俱在。
想是看漏了或者忘了,梁帝将那书看罢一遍。双目忽然落在杜廷隐身上,杜中官立觉心脏被人一把揪住。不,是心肝脾肺肾,乃至灵魂都被天子看了个明明白白,通通透透,浑身上下,无一处遗漏。
似被死亡笼罩,杜廷隐的两腿不自觉就开始发抖,背上直如翻浆,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额角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梁帝的声音似从天外飘来。
“退下吧。”
杜廷隐顿觉身上的威压一松,哪敢多话,老老实实磕头退出去了。
其实梁帝也就瞥了这厮一眼,待他退下,梁帝谓敬翔道:“爱卿怎么为这中官说话?”
敬翔坦坦荡荡道:“圣人不拘一格用人。中官乃天子家奴,家奴懂事,总强过瞎胡闹。这厮求到我,想去河北报效,臣以为,这厮在河北也不错。”
“呵呵,你呀,总有理。”
前唐中官之祸,殷鉴不远,作为开国之君,梁帝对此十分警惕。虽然也用中官办事,但是,对于中官始终不能放心。尤其是中官与朝官、武将之间的勾连,最让梁帝敏感。
这些中官就在自己身边,可以说他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些阉竖手里。当然,他们是家奴不假,可是反过来,他这个天子又何尝不被这些中官控制着?威胁着?
大唐,不就是中官们掌握了禁军,才能废立皇帝吗。
敬翔不是武将,可是他对武将的影响可不小。
杜廷隐与他有交往,梁帝能不警惕?
敬翔如此大方承认,梁帝倒是心情转晴,道:“西边事了,河北不能再拖。杨师厚打得顺手,我意留康怀贞在关中,以杨师厚为北面行营都统,北伐。
此次,狮子搏兔,必用全力。
敬公以为如何。”
敬翔早想催促北伐,大有时不我待之感。
梁帝年纪一年大过一年,身体近来也开始出现小恙。朱家几个子侄皆非英主之资,不趁老朱活着赶紧灭了辽贼,还留他过年么。
哪怕不能一蹴而就,至少也要给予其沉重打击。
比如,河北打残。
否则,让这厮以河北钱粮,躲在河东养精蓄锐,这还得了。
若非刘知俊造反,若非杀了王重师……咳。
敬翔郑重回答:“正当如此。
需用禁军精锐。
辽骑悍勇,亦需多派马兵,以免被动。”
“嗯。”跑来陕州督战,梁帝也是想赶紧办完西边的事,好跟李可汗算总账。之前的筹划如今可以拿来就用,只是换个主帅。
眼珠子转转,梁帝又想起一事,道:“成德赵王总是哭诉受了辽贼欺辱,过两日,让刚才那个叫什么?”
“杜廷隐。”
“对,便让这厮走一趟成德,问问借道之事。粮他也得出点吧。”
敬翔一听脸就黑了,大哥这是想干嘛。
条条大路通幽州,走永济渠,从魏博一路从瀛、莫就能推到幽州城下。
借道?是假道伐虢吧。
敬翔连忙劝阻道:“圣人,需专心。
辽贼大患,成德乃疥癣之疾。平了辽贼,何愁成德?”
哎呀被这厮看出来了。
实在是梁帝打小顺手牵羊习惯了。而且对付河北这几个逆藩,不使点手段也是不成,顺手就想加点料。
被敬翔提醒,梁帝也觉不该节外生枝,就讪笑道:“兵不厌诈嘛。
先放放风,看是彼辈怎么反应。
晋、绛,泽、潞,成德,魏博,亦或者走义昌?
先瞧瞧辽贼怎样应对,我军才好定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