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的伤还没好,就先忍忍吧。外面那些兵可是什么都不论的。”小菊在一边絮絮叨叨,司徒雪看着她却压根儿没听她说些什么。
“这是软禁。”司徒雪平静地说道,“是他的命令。他想做什么?我是不会就范的。我要是他就不会这么白费力气,他要是还有点良心就给我来个痛快的。”
小菊看着司徒雪,半天没说出话来,对面的她太平静了,但说出的话却这么吓人,她好像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和三浦告诉自己的似乎有太多出入。
“三浦先生不会杀你的。”想了很久,小菊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杀我是因为留着我还有用。但我是不会被他利用的,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我都不会让他得逞。”
“司徒姐姐……”小菊望着司徒雪,她感到今天的司徒雪格外不一样。
司徒雪却依旧平静地说道:“他跟我说如果我敢胡来,就让你给我做陪葬。他知道这一招对我管用,所以就拿你来威胁我。”
看着小菊僵硬的表情司徒雪缓了缓,换了个语气问道:“他为什么带你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你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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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找我弟弟,日本的各个工地几乎都找遍了。三浦先生说可能我弟弟根本就没去日本,说不定还在中国。”小菊怯生生地说。
司徒雪抢话道:“所以你以为他带你回来是为了帮你找弟弟?”
“三浦先生说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我也会有机会找到弟弟。”小菊有些着急,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小菊,你知道什么叫做侵略吗?”
小菊一愣。
“那什么叫亡国奴?”司徒雪继续说道,“日本人现在的行为就是侵略,如果我们打败了就会亡国,我们就都会变成亡国奴。你可能还想象不到,但我是亲身经历,亲眼目睹了日本人罪行的。我的战友一个个倒在我面前,我看到除了士兵的尸体城里还堆满了百姓的尸体,房屋被炸毁,学校、医院甚至教堂都不能幸免。
这是我在上海阻击日军时经历的。三个月,我们牺牲了上百万将士,却还是没能守住上海。接着,日本人攻陷了南京,从打开城门的那刻起,他们就对南京展开了屠城,残忍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如果有机会来河城,可以听听那些从南京逃出来的幸存者们是怎么亲口描述的,那些日本士兵犯下的罪行无论多么触目惊心的词语都不足以来形容。而那些受害者都是你我的同胞,有没有想过你的弟弟如果也在其中?”
小菊听着司徒雪的话,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溢出眼眶,“三浦先生不是这样说的。”她的声音颤抖着,勉强才连贯起来。
“我也相信他不是那么残忍的人。但是,他也不是我所认识的三浦大哥了。他被军国主义洗了脑,他要效忠他们的天皇,现在他是入侵中国的敌人,我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较量,没有妥协。”司徒雪自认为这个评价还算客观,但小菊显然已经呆住了。
司徒雪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趁这个时机一把抓住小菊问道:“小菊,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们到底给我用的什么药,为什么我的伤好得这么慢,我的手到现在还是麻的?”
小菊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晃过来,猛地被司徒雪一问连连直摇脑袋,“我不懂,也不识字。可是,三浦先生是不会害你的!”
“小菊,你听我说。”司徒雪握着小菊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我是军人,受伤是家常便饭,所以我有起码的常识。我这次虽然伤得不轻,但是也不至于复原速度如此缓慢。而且,我的伤口都已基本愈合,但是现在手上完全用不上力气,这不正常。三浦君未必是要害我,但如果想要我好得慢一些倒是容易得很。”
这句话让小菊心头一震,她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天三浦跟自己说的话。
“三浦先生,司徒姐姐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小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三浦。
三浦随口答道:“这可说不好。医生的医术是一方面,病人也要配合才行。”
小菊点了点头,“司徒姐姐的手是握狙击枪的,为了她的手赶紧好利索她也一定会配合治疗的。”
小菊无心的一句话却让三浦愣了一下,然后他用一种耐人琢磨的奇怪口吻说了一句:“如果是握枪的手,也许不好反而是好事。”
三浦的这句话讲的是日语,他平时和小菊单独在一起时都讲中文的,刚刚也是。这句话非常突兀,倒更像是自言自语。当时小菊并未注意,而此刻她突然想起这句话,想起三浦当时的奇怪语气,心头不免敲起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