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庇

鳯来仪 浅醉笙歌 6847 字 1个月前

邵怀澈的父亲邵真乃奉国将军,官居正三品。

邵怀澈的娘名叫易贞,易贞的父亲易罩是福州安丘县人,但也是根正苗红的蛮人,在古月国为官,封为廷尉,正三品。

邵真娶易贞,其一是因为邵真出生平民,邵真是靠着易罩的提拔才能当上将军,所以邵真是为了报恩。其二是想着政治联姻,拉拢易家,所以两人成婚后,邵真待易贞千依百顺,荣宠有加,两人婚后一年,诞下一子。

邵真和易贞两人虽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可邵真上有三个姐姐,他们个个都是势利眼,他们嘴甜心苦,最会说好话,可心里的算计比谁都深。

邵真的大姐名邵玉,二姐名邵淑,三姐名邵华。

邵真还有一个不辨是非的母亲——名古桃。

古桃在易贞进门后,总是对她挑三拣四,表达不满,但又念在易贞是廷尉之女,也不敢对她过于苛刻,于是便只能用尖酸刻薄的言语阴阳怪气的羞辱易贞,易贞是个心善的女人,只能处处忍耐。

承兴二十五年,易贞用自己的嫁妆为邵怀澈打了一副金手镯戴在邵怀澈的手腕上,那副金手镯价值万金,却被回娘家探望古桃的邵华看见。

邵华嫁的不过只是个在赣州做县令的芝麻小官,名叫熊斌,每月俸禄也只够一家人的开销,根本没有多的闲钱去替女儿熊雨买奢侈品。

邵华见熊雨手上戴着一副由铜铁打造的镯子,便眼红起邵怀澈手上的金镯子,于是,她便趁易贞不在时,偷偷将自己女儿手上的镯子和邵怀澈手上的金镯子进行互换,从而顺走了那副金镯子。

当易贞知道此事后,便想着总归是一家人,倒也不做计较。可承兴二十六年,发生了一件事,让易贞一气之下,差点和离。

自邵真坐上三品奉国将军的位置后,随着他权势越来越高,来巴结他的人也越来越多,这其中就有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们带着邵真去茶馆酒楼,四处挥霍,听戏听曲,还带着邵真去烟花柳巷之地,吃喝玩乐,去赌场一掷千金。

这些狐朋狗友对他溜须拍马,曲意逢迎,将他的功绩夸的神乎其神,还将他与兴朝的江清尘,前朝虞国的宁家名将相比。

邵真被这些话忽悠的忘乎所以,都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众人越夸他,他就赏赐众人的越多,而他拿出去赏人亦或吃喝嫖赌的钱财,都是易贞的嫁妆,从娘家带来的。

邵真瞒着易贞将她的所有嫁妆花了个精光,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易贞知道此事时,彻底崩溃

小主,

易贞自来到邵家,孝顺婆婆,敬爱丈夫,这么多年,她为邵真生儿养儿,自认自己没有一点对不起邵家,可邵真居然拿他的嫁妆去壮邵真自己的脸面,易贞本是伤心,可易罩听闻此事后,却劝他,“为了孩子要忍!”

呵呵,好一个为了孩子要忍!易罩轻飘飘的一句话断送的却是易贞那本该有无限可能的一生,可就因为易罩的一句话,她被彻底困在了邵家,一辈子都飞不出这邵家的后院,也见不到外面那广阔无垠的天地

易贞心里苦笑,可命不由己的她又能如何?

易贞只能为了邵怀澈将此事隐忍了下来。

承兴三十年,易家因被丞相夏邑诬陷,而全家一百口人锒铛入狱,但承兴帝却念在易贞嫁给了邵真,成为了邵家人的份上,而让她幸免于难,逃过一劫。

易贞自易家出事后,便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久而久之,易贞的身体也日渐消瘦。

承兴三十二年,邵真的三个姐姐看易家倒台后,便撺掇着邵真再娶一房妾氏。

在邵真三个姐姐的介绍下,邵真认识了一个比邵真大十岁的姑娘,姑娘名叫温姌,聪慧过人,温柔体贴,对邵真也是千依百顺,能为他疏解心结。

两人认识后,时常约着出去,游山玩水。

邵真还背着易贞将温姌偷偷带给古桃认识,古桃见温姌温柔可人,又懂事听话,当即就决定让邵真将她娶为平妻。

而温姌也是向古桃承诺,若她为平妻,日后必当好好孝顺婆婆,再加上温姌称自己家里曾经也是经商人家,家中富可敌国,财大气粗,可后来虽家道中落,可她手中也存了一笔不小的钱财,但由于他一个弱女子,所以只能将钱财藏起,以免有心人见财起意。

现在,只要他能嫁到将军府,一定会将这笔钱财全部送给古桃。

古桃闻言,乐的合不拢嘴,当即决定,十日后成亲。

而易贞是在两人要成婚的第三天,才得知有一个勾引自己丈夫的女人存在。

易贞派人偷偷去查这女人的来历,才知温姌曾是青楼妓子,后被丞相夏邑的长子夏鼎赎身,夏鼎也曾真心爱过温姌,只可惜温姌身份低贱,又是青楼妓子,夏鼎为了不让夏邑知道他们的事,夏鼎便只能在蜀都为温姌购置了一栋宅子,让他过得舒服。

承兴十二年,温姌为夏鼎诞下一女,取名温希

承兴二十年,温姌和夏鼎恩爱的事被夏邑知晓,夏鼎为了不连累温姌,他给了温姌一笔钱,让他带着温希离开蜀都

承兴二十三年,温姌又带着温希回了蜀都,然后再蜀都城内购置了一间宅子,母女俩幸福生活

承兴二十八年,温希嫁给一个名叫聂遥的穷书生为妻,两人婚后幸福美满,一直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

承兴三十年,温希为聂遥诞下一女,取名聂雨。

当易贞得知温姌的身世后,一腔怒气直上心头,他满腔怒火的去找古桃理论,可古桃却冷漠无情的回应道:“你易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了,你如今能活下去都是沾了我邵家的光,所以,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此话一出,易贞后悔不已,若不是当年她听从易罩的安排嫁到邵家,他也不会受此大辱,若不是邵真背着她花光她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她现在便有底气带着邵怀澈出了邵家的门,从此她和邵家老死不相往来。

可现在,易家没了,钱也没了,她出了门,便无处可去,也无钱傍身,她不得已,只能再次忍让。

可是就在温姌和邵真两人成婚的前一日,古月派兵攻打濉州,邵真不得已,只能身披战甲,领兵出征。

这一次出征,温姌为向邵家人表明自己是真心喜欢邵真的,她意志坚决的想要和邵真一起共赴战场。

邵真临走时,在温姌的撺掇下给易贞写了封休书,邵真念在自己和易贞夫妻多年的情分上,命易贞在一个月内赶紧找好住处,一月之后,古桃有权利可以赶他离去。

邵真带着温姌上战场后,仅仅只一个月,就传来邵真战死,温姌下落不明的消息。

而这一个月里,易贞也因积郁成疾,郁郁而终。

在易贞临死前,他曾把邵怀澈叫到病床前,与他说,“这世上的女子都是苦命人,他们生于世间,身心皆不由己也就罢了,可自由也不由己。所以澈儿啊,日后你若是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你可千万不要负她,你要一心一意对她好,可千万别像你爹对你娘这样……”

邵怀澈泪流满面,稚嫩的声音泣不成声,“娘,娘,我知道的,若澈儿以后有心仪的人,澈儿绝不会辜负她,澈儿会一辈子待她好的……”

易贞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泪水从面颊上哗哗流淌。

“娘的澈儿真乖,澈儿,你记住啊!这个世上除了能与你长相厮守之人能陪你一辈子外,不会再有另外的人能陪你一辈子了,所以,以后娘不在,你也要好好的生活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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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怀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伸双手紧紧握住易贞的手,满头热汗,心跳如鼓,“娘,娘,你要去哪啊?你不要澈儿了吗?娘……娘……”

邵怀澈那一声又一声的娘,让易贞心痛如绞,痛的她恨不能用死后魂飞破散来换自己多活几年,然后将邵怀澈养育长大,可是人的寿命自有天定,又岂是易贞自己能决定的了的?

窗外卷进丝丝寒风,将桌上的红烛吹的时暗时明

“咳咳咳……”

易贞猛烈咳嗽起来,鲜红的血液浸湿自己那件素白单薄的衣衫。

易贞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熄。

她哽咽着嘴里的血水,看着面前这张白皙嫩滑的脸,她强颜欢笑,连哄带劝道:“澈儿,你记住啊!娘不会离开你的。娘会去天上变成星星守着你。如果你想娘了,就记得在晚上的时候抬头看看天空,那最大最亮的一颗,就是娘!还有啊,不管你以后走的路有多艰难,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易贞说着,嗓子越来越嘶哑,声音越来越小,她毫无血色的唇瓣还在不停的一张一合,但说出的话却是有气无力,“澈儿,因为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最后,澈儿,娘希望自己死后,能落叶归根,葬于福州老家,福州城,有黄菊,金燕儿,飞呀飞,飞到故乡去……澈儿,澈儿……”

“娘……”

邵怀澈听着易贞的声音越发变小,他着急的连忙回应,生怕回应晚了,就没有人再喊他一声澈儿了。

“我想喝…喝…水…”

“好,好,我去给你倒水!”

邵怀澈站起身,他着急忙慌的冲向桌边,随意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就在邵怀澈端起茶水要来到床榻边时,桌上的残烛被灌进屋子的冷风所吹灭。

屋内顿时漆黑一片,随之“碰”的一声,邵怀澈手中的杯子因他的心一颤,手一软,而被摔得稀碎。

“娘!!!!!”

一阵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在屋里回荡,久久不曾散去。

那一晚,易贞死了,邵怀澈听从易贞的话,命人将她葬于福州老家,邵怀澈还在易贞的棺材里放了几株黄菊。

自易贞死后,小小年纪的邵怀澈变得心存怨恨,他恨邵真,也恨邵家的每一个人,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弱小不能反抗,他就破罐破摔,萎靡不前,他常常想着,要不自己也跟着易贞,一死了之算了。

可是他又想起了易贞临终前与他说的话,活着才是希望。

自那一日后,邵怀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自私自利,无情冷漠,他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也不与任何人亲近。

直到承兴三十四年冬,邵怀澈在无意间听到他的三个姑姑在讨论分家产的事

他还听到,原来邵真当年战死沙场后,朝廷发下了一笔不小的抚恤金,但却从未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这笔抚恤金,也没有人告诉过他。

所以这笔抚恤金都被他三个姑姑加古桃给分食殆尽了。

邵怀澈闻言,气的火冒三丈,一怒之下,他推门而入进去就与三个姑姑对峙,可是这三个姑姑却笑着与他解释,“澈儿听错了,抚恤金是没有的事。若真有这笔抚恤金,你是邵家嫡长子,我们又岂会不给你?”三个姑姑还装模作样的解释道:“正因朝廷不发抚恤金,我们都在替你抱不平呢,想你年纪轻轻的,父母就离世了,这朝廷又不发抚恤金,你这以后的日子该这么过啊?”

三个姑姑说着还都假模假样的落下了两行清泪。

三个姑姑三言两语就将年幼不经世事的邵怀澈给哄着离去。可邵怀澈却不知道,正是邵怀澈的这次冲动,给他惹下了一个大麻烦,那就是这三个姑姑竟然在背地里商量,如何把他送离邵家,丢的远远的,让他再也回不来!

承兴三十四年,腊月半,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

夜半时分,大雪还在夜空中飞舞。

雪飘如飞絮,万木冻欲折。

邵怀澈在屋中安睡,屋边的窗户被推了一个小缝,一个身穿布衣的邵府下人将一支香点燃后,放到窗檐上,待香焚烧殆尽后,推门而入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邵华出现在邵怀澈床边,她看着床榻上睡熟后那张安静的面孔,脸色骤变,冷了几分。

“邵怀澈,不要怪姑姑们狠心,朝廷发的那点抚恤金确实不够我们分的,再加上邵家又是贫民出生,我们三个姑姑都比你爹年长不少,当年,你爹就是靠我们姐妹三人和你祖母辛辛苦苦养大的,如今你爹娘去世,我们又将你从十一岁养到十四岁,我们不欠你也不欠你爹,所以你别怪我们。”

邵华语毕,手一挥,几个穿着布衣的小厮走了进来,他们将熟睡的邵怀澈打横抱起,在他们带着邵怀澈离去前,心软的邵华还是从身上拿出一个钱袋放在邵怀澈身上。

这个钱袋是邵玉、邵淑和邵华还有古桃四人一起凑的一笔钱。

小厮们将邵怀澈放到马车里,带着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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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家人怕邵怀澈还会再回来,便差人将他送到兴朝。

邵怀澈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兴朝。

邵怀澈询问小厮情况,小厮将他来兴朝的前因后果全部说明,最后小厮还将邵淑要自己给他带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小厮学着邵淑的模样语气,一本正经说道:“邵怀澈,将军府的东西不是你的,除非我们施舍给你,你才能得到,否则,将军府的一砖一瓦你想都不要想,邵怀澈,邵家养你这么多年,也算对得起你,所以你也该知足了,邵怀澈,到了兴朝你就在兴朝好好生活吧,别再回将军府了。”

小厮语毕,还将邵华给的钱袋放在邵怀澈手中后,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小厮离去的背影,这是邵怀澈第一次感到孤独绝望。

因为被人抛弃的痛苦和爹娘的死是邵怀澈这一辈子都不能释怀的。

邵家养他多年又如何?他还是恨邵家的冷血无情,恨邵家的忘恩负义,当年要不是易家,他邵家能有今日的成就?

邵怀澈来到兴朝后,已经丧失了活着的欲望,他只想把自己手里的钱花完后,就找个地方安静等死。

可是承兴三十五年,春意正浓,杏花微雨。

邵怀澈遇到了一个救了他一命,并且能让他有欲望活下去的女子,这女子就是——白清兰。

邵怀澈与白清兰第一次相遇时,白清兰霸道强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