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族长的话,憨头小二一脸尴尬之色,他压制住怒火,反驳道:“我是那种人吗,你……你可别血口喷人。”
族长又笑道:“我又不是在说你,为何你要对号入座,和我较真,难道你真有这个习惯不成?”
憨头小二怒瞪着族长,气得直扯袖子,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金毛鼠坐在篝火旁,看着憨头小二的囧样,甚是得意,说道:“唉,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既然是这样……”
憨头小二怒指金毛鼠,喝道:“一只狗也配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说话了,怎么,给你们吃饱了有精神了,想打架了吗?”他撸起了衣袖,抡起了拳头,“你们两个谁先上,要不两个一起上,今晚我就替长老教训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族长和金毛鼠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二人笑得前俯后仰的,完全没有把憨头小二放在眼里。
族长心想,我们两个还打不过你一个瘸子不成,是你害死了我的兄弟,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你最好给我滚得越远越好,他“啧啧”两声,鄙夷道:“你尽管放马过来……”
只听见“当”的一声,族长将长剑插进了泥土里。
憨头小二气得七孔生烟,他的拳头抡在半空中却也不敢走上前来,他站在原地犹如狗吠般对着族长胡乱叫骂一通:“你这天杀的、贪婪的独眼龙,若不是跟着你进到古墓去,我会失去一条腿吗,呸,活该你失去了一只眼睛!”
族长还口骂道:“你这盯梢的狗,活该你变成瘸子。”
突然,从灵山后山上刮下来一股冷风,冷风中却又夹杂着暖暖的热气,一团白雾随风飘将而来。
族长对着金毛鼠低声道:“小心有诈……”
话说间,雾气已飘到了三人的跟前。
雾气中走出两个佝偻着背的耄耋老人,在篝火的映照下其中一人是老者,一人是老妇人。
两人的头发都已经花白,皮肤黝黑且皱纹深陷,女的穿着红色长袍,胸前印有一个大大的“阴”字,男的身穿黑色长袍,胸前则是一个大大的“阳”字。两人面色慈祥,微笑地看着族长他三人。
族长和金毛鼠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二人退到了憨头小二身边。
族长提剑直指两位老人,颤声问道:“你……你……你们是人是鬼,是路过还是来找我们麻烦的,能否讲明来意?”
老者走上前一步,右手拨弄着一串金光佛珠,缓缓地道:“我们路过此地,听见你们吵吵嚷嚷的,特地来看一看,你们别再吵了,扰了灵山古墓的清幽。”
憨头小二喝道:“我们吵架与你们何干,识相的就给我滚远点。”
老妇人微笑道:“年轻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中元节将至,各路鬼神汇集鬼山,他们到处找吃的,你们就不怕被恶鬼捉了去?”
“哈哈哈哈,这老太婆在胡说些什么,见你们是老人家就不与你们计较,快滚吧,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了,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憨头小二打断了老妇人的话。
老者正色道:“年轻人说话客气些为好,我们并不是来找你们的不是,我们路过此地,发现他已断了阳气,若是不把他的魂魄收走,让他留在阳间岂不祸害苍生?”
老者看了看族长他三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死去的金老三。
族长脸色大变,急问道:“我这位兄弟的魂魄在哪里,他的身体尚未腐烂,能把魂魄还于他身体?恳请两位老人家大发慈悲救救我兄弟的性命,我将感激不尽。”他抱拳半跪于地上,生硬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他想这两位老人可能有些本事,若是他们能让金老三起死回生岂不是一件快事!
老妇人叹了口气,说道:“天有天路、地有地路、人有人路、鬼有鬼路,凡事都得讲个缘字,他尘缘已了,和你们缘分已尽,又何必苦苦强求呢?收走他的灵魂让他尽快了了前世,好投胎做人,岂不是好事。”
族长欲言又止,他站起身来,看着地上死去的金老三,面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不如搏一搏,把老三的魂魄抢回来,若是打输了,难道他们真会杀了我们不成?
族长双目柔和地看着老妇人,十分虔诚地问道:“老人家,事已至此也不能勉强,我只想知道我兄弟的灵魂被你们收放在了哪里,能否让我们最后看他一眼,和他道个别?他能尽快投胎做人,也是一件好事啊。”
老妇人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掌,一道七彩之光闪过,一个麻黄色的粗布小袋子已幻化在了掌中,袋子的一面写着一个“乾”字,另一面写着一个“坤”字。
老妇人笑道:“在这乾坤袋里,我现在……”
话说间,族长已提剑刺了过来,老妇人并未躲闪,长剑无声无响地刺进了老妇人的胸膛。
老妇人胸膛并未流血,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她面色依旧微笑,说道:“年轻人,别动怒,会动到肝火的。”
族长一脸骇然,他已来不及过多思索,挥剑便向老妇人胡乱劈砍一通,几道寒光闪过,利剑已在老妇人的身体里搅动数下,犹如挥舞在空气中一般。
其实老妇人的身体乃阴气聚拢而成,任何事物是伤害不到她的。
憨头小二在族长身后张牙舞爪地喊打喊杀起来,他只会虚张声势,却不敢攻上前来。
金毛鼠傻愣愣地站在一旁,凝视着老者和老妇人的穿着打扮,觉得很是熟悉,却又想不起他两老是什么人,心里正捣腾着,突然想起了冥灯二老与他说过的话……
族长就像发了疯似的在老者和老妇人的身体中一次次穿身而过,搅动了二人身上的雾气,却伤不到他们半毫。
老者没了耐性,手中的那串金光佛珠向前抛出,箍在了族长的身上,族长身子一软,犹如烂泥般瘫倒在了地上。
金毛鼠走上前来,躬身行礼,战战兢兢地拱手问道:“你们是阴阳二老么?”
老者和老妇人颔首微笑,点了点头,接着老妇人说道:“这阳界还有人知道我们二老的么?”
金毛鼠恭敬地回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您二老在阴、阳、仙三界名气可大着哩。”
听了金毛鼠的话,老者心下自然欢喜,脸上绽开了得意的笑容,整个身体都在得瑟了。
老妇人面部严肃,她瞟了老者一眼,用“心语”说道:“你的臭毛病又开始犯了,洋相都被你出尽了,有什么好得意的,下次出来你别再跟着我了,和你在一起丢脸。”
老者的脸阴沉了下来,他用“心语”回道:“哦,是的,要顾及形象,要顾及形象,夫人教训得是,下回一定要注意。”
金毛鼠心中叹道:“阴阳二老阴晴不定,说变就变,果然名不虚传。”
老者“嗯嗯”了两声,正色道:“小子,你拍马屁的功夫很不错,虽然你说话我爱听,但用在我身上显然不太合适,你这话应该这样说……”
“别磨磨唧唧的了,我们是来办正事的……”老妇人打断了老者的话,她看着金毛鼠,“后生,谁告诉你我们就是阴阳二老?”
金毛鼠本想说是冥灯二告诉他的,但又害怕阴阳二老追问他的事情,若是把他带回冥界,岂不悲哉,他吱唔了半天说道:“你们的衣服上各写着阴阳二字,不是阴阳二老是什么,你们的名气响彻三界咧。”
老妇人掐了掐指,微笑道:“你挺机灵的,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是谁说与你听的,放心吧,人各有路,既然你已经逃出来了,我还送你回去干什么。”
憨头小二走上前来,上下打量阴阳二老一番,不屑地道:“什么,你们会是阴阳二老,穿了这身衣服会一些装神弄鬼的法术就自称是阴阳二老,阴阳二老是何等的厉害,我看你们两个像是要饭的吧?”
老者看着憨头小二,问道:“你就是老憨?你是混沌之魂投胎,若不是我二老开恩,你还要在这乾坤袋里再等上五百个轮回。”
憨头小二想起了算命先生和他说过的话,与老者说的话高度吻合,瞬间哑口无言了。
老者继续说道:“说话不要口无遮拦,最好客气些,在东圣山的生死簿里可有你的名字哦,上天一次次给你们机会,是不想让你们走上绝路,你们可要珍惜啊。”
老者把箍在族长身上的那串金光佛珠收了回来,他看着毫无反抗之力的族长,叹道:“你也好自为之吧,东圣山的降魔薄上也有你的名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坏事可以做,但是不要做绝了,给他人留一条后路,为自己积一些功德,你是,你若再执迷不悟定会遁入魔道……”
“老头子,点到为止、见好就收吧,你忘记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么?”老妇人碰了碰老头,打断了他的话。
“是。”老者笑了笑,“听夫人的便是了。”
老者和老妇人盘腿而坐,老者拨弄着手中的金光佛珠,口中默念起了佛罗经文,佛珠的撞击发出了幽幽哀哀的乐声,族长他们三人听了这乐声想起了前尘旧事,纷纷潸然泪下。
老妇人打开了乾坤袋,和蔼地道:“孩子,你这辈子在阳间的尘缘已了,快到乾坤袋里来吧,你前世做了不少坏事,下辈子投胎做一个善人。”
只见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四周向乾坤袋口汇拢而来,在袋口处汇集成了一个人形,飘进了乾坤袋里,老妇人将袋口一收,乾坤袋紧紧地合上了。
老妇人缓缓地道:“孩子,到孟婆那里喝一碗忘魂汤,忘记所有的前尘旧事吧。”
老者和老妇人站起身来,那幽幽哀哀的乐声也停止了。
老者看着族长他们三人笑道:“你们听到我这佛珠的声音,自然会想起前尘旧事,这叫……”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老妇人敲了敲老者的头,“再说就露了天机了,嘴巴比一个女人还多,赶路要紧,走吧。”
金毛鼠抢上一步,拦在了阴阳二老跟前,急急地问道:“二老这是要去哪里?我……”
金毛鼠知道阴阳二老有通天入地的本领,他想拜阴阳二老为师,跟着他们学一些本事,但转念又想,他是个痞子出身,做了不少坏事,阴阳二老断然不会答应收他为徒的,他吱吱唔唔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者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我什么我,我们不是说了吗,中元节将至,我们要去鬼山。”
老妇人哼了一声,示意老者别再说下去了。
金毛鼠话锋一转,问道:“二老可否为我们指条明路,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事情?”
老妇人看着金毛鼠笑了笑,说道:“后生,你挺机灵的,我知道你的想法,万事皆随缘,人各有命也各有路,你们有你们的路子,就按照你们的路子走下去吧……”
老妇人看了看族长和憨头小二,最后将目光又落在了金毛鼠身上,接着说道:“万事皆有因果,在这里我要奉劝你们几句,多行善事,多积阴德,好了,我们要走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听了老妇人的话,族长他们三人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
阴阳二老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地上的金老三,又看了看金毛鼠,老妇人笑道:“你们的兄弟是活不过来了,把他的尸首给埋了,让他入土为安吧。”
说着,阴阳二老化成了一团烟雾,向西北方向飘飘然而去。
族长他三人把金老三的尸首就地掩埋了。
族长问金毛鼠:“这阴阳二老是什么来头?”
金毛鼠回道:“冥灯二老说阴阳二老是东圣山上的神仙,专捉孤魂野鬼,平衡三界阴阳之气,在三界来去自由、畅通无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天渐渐明了,西北方向的群山被朝阳映得血红血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