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佩前不久才与凌云彻在慎刑司挨了一顿责罚,凌云彻至今还躺着,容佩腿脚都还不大利索,跛着脚回来劝道:“娴答应,皇上虽说自甘露寺回来后便没来过,可是也把叶赫那拉氏褫夺封号废为庶人,断了她回宫的念想了,可见皇上心里是有您的。这几日,应是朝政繁忙,所以没来。”
如懿轻轻叹道:“是啊,不仅朝政繁忙,还有和敬公主就要许嫁蒙古。和敬公主到底是嫡出,又是许给科尔沁部,事关江山社稷,皇上自然是上心的。”
虽说皇帝在京中设了公主府,由和敬公主嫡兄端郡王负责修饰,但科尔沁是蒙古大部,只怕公主日后也不能长留京中,否则无以安蒙古各部之心。皇上身为天下之主,用自己的亲女儿稳固江山才最是妥当。
三月,和敬公主与色布腾巴勒珠尔成婚。
皇帝以皇后有俭省之德,且如今西南战事又起,宫中应作表率为由减了些婚宴排场,也没有赏歌舞大戏,而是让唱四弦书的女先儿到公主府唱了堂会。皇帝为补偿和敬公主,特别增加了她婚后的俸禄,令她成为第一位留在京师,但每年仍与抚蒙公主一般享一千两俸银的公主。
皇帝又下令与民同乐,这唱的书日后便散于民间,寓教于乐。
很快,民间流行起了一段书:晋朝灭亡后,便是南北十六朝,战乱纷纷。其中一小国妃子,母家姓乌,称为乌妃,仗着当年与国君青梅竹马,母家祖上在五斗米教待过,学到些术法,便贪心不足,谋算后位,更妄想效仿西晋妖后贾南风把握朝政,逼杀皇嗣,暗中对好几位皇嗣下咒,险险酿成第二次八王之乱。好在乌妃的所作所为被一条受过皇恩的白蛇发现,这白蛇化为人形,成为皇后侍女,降下谶语,国君又聪慧过人,破解了几句谶语,这才认清了乌妃的险恶用心,挫败了乌家的阴谋。
这段书又有宫闱斗争,又有神怪玄异,极受百姓喜爱,很快传播开来。这一流传,便有人提及当年乌拉那拉氏兴师巫邪术的大案,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皇帝听着粘杆处回报的民间传闻,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处理官员任免之事。
色布腾巴勒珠尔已成额驸,皇帝便想着授予官职,但又有些举棋不定,也存了些试探的心思,便让端郡王与保和殿大学士、军机大臣傅恒入宫,一同商议。
皇帝道:“固伦额驸出身高贵,玛嬷固伦端敏公主,嫡母是皇伯祖裕亲王之女,如今也是御前行走,朕想着给他个都统或者盟长之类的职务,你们两个如今也算是他亲戚了,你们怎么看?”
傅恒道:“既然额驸与和敬公主已经结亲,奴才自当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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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琏道:“授官之事是公事,但凭皇阿玛圣心裁断,儿臣论公,与额驸同朝为臣,论私,为额驸嫡亲舅兄,因此不敢妄言。”
皇帝嗐了一声:“今日是自家亲戚商量,你们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有什么就说什么。永琏,你与额驸自小一起长大,你觉得额驸可以胜任这些职位吗?”
永琏道:“回皇阿玛,都统、盟长,皆是一二品的官职,额驸与和敬公主年岁相仿,正是年少气盛时,且额驸性情纯直如璞玉,豪爽似飞鹰,儿臣不知困于案牍是否是其所愿。若论儿臣私心,也不忍额驸远赴他乡任职,令璟瑟妹妹夫妻分离,或是妹妹随额驸离开京师,不能尽孝于皇阿玛、皇额娘膝下。只是儿臣到底不是额驸本人,不能尽知额驸心意,皇阿玛若有心磨炼额驸,是否召额驸来,问其志向。”
皇帝心下满意,便说:“永琏说得有理。进忠,午后召色布腾巴勒珠尔进宫,朕问着他。”
最终,皇帝只是让色布腾巴勒珠尔领了一个礼部的闲职,官高禄厚,事务却并不要紧。
之后不久,永琏领了差事,在工部历练。
和敬公主的亲事告一段落,转眼到了六月,西南前线传来军报,张广泗集结军力,兵分六路,进军金川,一路势如破竹,沿途大小土司望风而降,七月时,清军已经逼近刮耳崖、独碉寨两处要地。
朝廷上下一片振奋,但到了八月时,清军便被固若金汤的碉堡阻拦,难以寸进。
金川一带多雨少晴,一过八月,山中便湿冷难耐,但张广泗依然上奏保证九十两月必然攻下碉堡。
然而九月初,马邦头人土目恩错降而复叛,绕后截断清军粮道。十一月,泰兴协副将张兴被围攻,张广泗未曾驰援,土目恩错摆下火羊阵大破清军,张兴陷阵而死。
清军陷入了被动。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九月,直隶爆发痘疫,继而于冬季蔓延京郊,又波及京师,十不救五,小儿之殇,日以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