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猝不及防见着这些从未想过再见的人,先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跪了下来,含羞忍辱道:“贱妾觉情,见过皇上和两位……主儿。”
皇帝上前扶了一把,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意欢……朕本是想着你与如懿姐妹情深,所以带着如懿来探望你,没想到你病得这般,唉……”
如懿一愣,旋即冷了目光。
三人进了房间,皇帝示意莫言离开,又让春蝉关上房门。
嬿婉一路上大脑一直飞速转动,还是想不出皇帝到底为何突然要来见意欢,现下见皇帝如此,便道:“舒嫔姐姐出宫为皇上祈福,这刚刚病愈就诵经不辍,只是到底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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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欢没想到如懿一言不发,倒是嬿婉先释放善意,感激回道:“贱妾多谢炩贵妃娘娘关怀。”
皇帝道:“炩贵妃说得是。舒嫔是带发修行为朕祈福,如此芒屩布衣,憔悴清减,倒叫朕,十分不忍。如懿与舒嫔从前交好,想来与朕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他转向如懿:“如懿啊,不如由你布施她些什么?舒嫔如今在佛寺,你今日戴的这对耳环是朕亲赐,又是佛家七宝中玛瑙、松石、珊瑚、黄金所成,你布施给她,既是善事,也是全了你们从前的姐妹情分啊。”
意欢神色震动,虽然如懿与她交好,但此情此景,皇帝的说法,无疑是让如懿以宫妃的身份施舍给她象征皇帝心意的饰物。
她素来心高气傲,只想得皇帝真心相待,连皇帝对皇后那些建立在利益关系上的尊重,她尚且觉得不纯粹,又如何能接受皇帝在狠狠伤了她后,借她交好之人施与她的同情怜悯。
再说她半年多没戴耳环,从前打的耳洞早已合上了,只在双耳耳垂表面还各留有一个小小的凹陷。
她当即跪下道:“贱妾已入空门,理应舍弃钗环饰物,以保少欲知足之心,清静修行。皇上与娴答应之赐,贱妾实不敢受。”
皇帝道:“欸,舒嫔是带发修行,虽在佛寺中,却如在家居士一般,何必如此拘泥,倒是坏了你们姐妹情分。”
嬿婉实在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也怕说错话,沉默半晌,伸手脱下腕上一串碧青莹润的翡翠十八子手串,走上前亲自塞进意欢手中,道:“布施僧尼本是善举,既然皇上发话,臣妾也布施这十八子手串供觉情师太念诵佛经所用,以全皇上照拂妃嫔、礼敬佛法之意。至于这三对耳坠,既是佛家七宝所成,也有祥和之意,并非仅仅是饰物而已。师太不便戴上,先收着就是了。”一面暗暗给意欢递眼神。
如懿冷冷一瞥容佩,容佩便上前为她摘下三对玛瑙金珠耳环,瞪着眼伸手往前一递。
意欢只得行礼道:“贱妾谢皇上圣恩,谢炩贵妃与娴答应布施。”
皇帝满意道:“甚好,甚好。今日你们姐妹难得相聚,朕便让如懿留下,你们好好说说话。炩贵妃,咱们走吧。”
嬿婉犹豫一瞬,便跟着皇帝离开了。
房中只剩下如懿、容佩和意欢。
意欢只觉得尴尬羞耻,一点叙旧的心情都没有,但她想着如懿与她是知交好友,从前也并不拘泥礼数,现下皇帝与炩贵妃离开,倒是可以松快些,便想站起身来。
如懿却率先站起来,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精神恍惚地走出去。
路过意欢面前,她一无所觉般,一脚踩在意欢左手手背上,她的花盆底比其他妃嫔的加高了几寸,坚硬而厚重的桐木花盆底先是在意欢手背上踩实了,又朝斜里碾了下去。
意欢吃痛,呻吟一声,同时,如懿软软地跌了下去,伸手扶住桌角才没有倒下。
容佩连忙上前扶住如懿,一面喊小凌子进来。全然不顾捂着左手蜷缩在地,疼得直吸气的意欢。
凌云彻入内搀扶着如懿,容佩空出手来,气势汹汹走向意欢,一掌扇在她面上。
意欢跌在地上,僧帽掉落,头发散开。
她满脸不可置信,颤抖道:“你这奴婢,我从前与你主儿交好,你为何这般折辱我!”
如懿眼神空洞,居高临下看过来,却只是悲哀地叹了口气,才道:“皇上既然赐了这副耳坠子,自然要戴上以表敬重。凌云彻,你也留在这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凌云彻低眉,心里想着如懿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
意欢还没来得及问如懿一句为什么,就被凌云彻钳住双臂按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