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主动地,慢慢地,一点点地拉开了马车的帘子。
但是拉开后,他又唰地一下立刻将帘子给合上了。
虽然月光暗淡,但是刚刚他已然看到了掉头过后的另一边。
赫然。
也出现了一排屹立在半空之中的白色牙齿。
这两个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鬼东西,此时一前一后将他们堵在了路中央。
场面,一时间变得死一般的沉默。
现在他们要么能够翻越悬崖,要么横渡长江。
要么,就让这鬼神从他们的尸体上趟过去。
温佛奴躲在车厢里,口中压低了声音使劲地催促着他的护卫。
温佛奴:“你,过去。”
护卫:“啊?”
温佛奴:“过去看看。”
护卫:“看什么?”
温佛奴:“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很明显,护卫并不愿意过去,他愿意死在战场上,甚至和一头虎狼搏斗被其生吞啃食,也不愿意靠近那明显不是人的东西一点点。
护卫:“这还用看么?”
温佛奴:“不看怎么知道。”
护卫知道,温佛奴这是让他去试探那东西,甚至还打算让他去喂了那东西,就像是喂了虎豹豺狼。
这样的话虎豹吃饱了,或者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其他人也就脱险了。
护卫虽然明白,但是他身为家兵全家的身家性命都在主家的手上,此时又不能不上前。
护卫抽出了长刀,深吸了两口气,然后大吼了一声上前扑入了黑暗之中。
随后,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脆响,然后就没有了动静。
生死不知。
而这个时候,黑暗之中的白牙咧开了,一上一下两排,中间还有个黑漆漆的什么东西在蠕动。
同时,恐怖的笑声从那里面传了出来。
“桀桀桀桀!”
那黑暗之中的东西一点点走了出来,马车上的马灯照在了那东西身上,众人这才真正看清楚了它的模样。
“鬼神。”
“是鬼神啊!”
“和鳌道人说得一模一样。”
“路边的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真不欺我也。”
没有眼睛,没有耳朵,脸上只有一张嘴巴,这不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鬼神的模样么。
而在那鬼神的手上,提着刚刚那个护卫,对方一动不动。
其他护卫以为其已经死了,吓得连连后退。
若是其死在其他人的手上,他们或许还会同仇敌忾兔死狐悲,而此刻对方死在了一个鬼神的手上,就又不一样了。
温佛奴虽然躲在车厢里,实际上他也一直透过帘布间的缝隙偷偷地窥探着外面,也看到了整个过程。
温佛奴害怕得不敢出来,但是脑袋却转得很快。
“神像!”
“神像!”
“快快快,把马拉到云中君的神像前。”
众人这才想起,就在他们旁边就是石窟,里面供奉着云中君的石像。
如果这鬼神真的是传言之中的存在的话,在云中君的石像之前,或许就能够震慑住它们。
众人拉着马车靠近过去,温佛奴这个时候立刻冲下了马车,朝着石窟里面连滚带爬地钻了进去。
然而,提着马灯定睛一看。
更是见了鬼了,
“啊?”
之前他们看得真真切切仔仔细细地那么大一座的神像,此时此刻不翼而飞。
石窟里面,只有光秃秃的一面石壁。
“怎会什么都没有?”
“咱们白天来的时候,这里明明就只有一座石像。”
“那么大一尊石像,我看得真真的。”
“怎么不见了?”
众人塞在石窟里,就等着云中君的神威来庇护自己呢,结果云中君“跑了”。
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他们现在是神憎鬼厌,死路一条?
而这个时候,那两个鬼神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包围了过来,越走越近。
然后。
抬起了那座神辇。
突然之间神辇之中亮起了灯,里面空荡荡的。
那鬼神抬着神辇来到了洞窟前,之后停了下来,整齐划一地抬起头看向了洞窟里。
很快,两道“神光”从那鬼神的头上射了出来,照在了洞窟两侧。
光线交织在一起,就好像拱桥一样指引着方向,接引着谁。
而与此同时,其中一位鬼神还伸出了手,朝着石窟里面招了招。
似乎在说:“来来来!”
温佛奴:“我?”
温佛奴左看右看,很希望这让鬼神如此“热情”邀请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他不是做不得客人,但是当一个鬼神如此热情好客的时候,你就该考虑它接下来要将你请到什么地方去了。
温佛奴久久未动,虽然明知道这鬼神“热情”相邀的就是他,他却怎么也不肯出去。
而这个时候,那鬼神又一次招手了。
“来来来!”
很明显。
或者说已经彻底确认无误了,就是他。
温佛奴一下子吓软在地,连忙磕头求饶。
“我错了。”
“鬼神大爷,鬼神爷爷放过我吧!”
“我不该冒犯神物,不该在云壁前大放厥词,但是我此前真的不知道啊!”
“若是我知道云中君在此,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但是,那鬼神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在招着手。
甚至于,将神辇还抬近了一些,来到了温佛奴的正对面。
温佛奴见状,便知道自己这下是逃不过去了。
而手底下的那些护卫兵卒,此时此刻也全部都被吓破了胆,连抬头看一眼那鬼神的勇气都没有。
他这随从护卫一大群,就算是碰上了数百盗匪也能够轻松突围甚至将其击溃,此刻却丝毫济不得事。
最后,温佛奴只能认命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感觉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脑袋也不是自己的,走向了那神辇,然后一下子歪倒在了里面。
“吾命休矣。”
温佛奴此时此刻已经想到了幽冥之中的十八般酷刑,甚至想到了自己下辈子投胎做猪做狗的模样
鬼神立刻抬起了神辇,三两下消失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