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就这么一直盯着他,始终没出声。
这事陈东当然记得。
不光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陈东也不知道他爹为啥瘫痪,很多年以后带他去城里看病才知道,是钝物打击造成的股骨头损伤。
这件事始终刺在陈东心里,永远不会忘。
如今和吴全友坐在这张桌上,又把这事提起来,吴全友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吴全友赶紧解释:“东子,叔给你道歉!那时候叔也是喝了点酒。”
“没事。”
陈东摆摆手:“事儿过去了,咱就不提了,吃饭吧。”
“对了,让你带饭盒,你带了吗?”
“啊,带了。”
吴全友拿出已经脱漆的搪瓷缸子。
陈东抹抹嘴,起身走到陶甏旁,把剩下的肉都盛了出来,装在搪瓷缸子里。
“一会吃完,给大队长也送一份吧。”
“啊?这……”吴全友有些犹豫:“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一点家常菜而已,不影响他当清官。”
说罢,陈东笑了笑:“再说,你不也坐在这吃吗?”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搞得吴全友食欲全无,坐的好像不是板凳,是钉子板!
……
一顿饭在窘迫中吃完,吴全友也有了盘算。
反正吃都吃了,就算吐出来也无济于事。
倒不如,把这些东西收下,回去给大队长送过去。
虽说俩人各管一摊,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吴家沟当家的还是生产队长。
吃过饭,天色还没黑透。
吴全友端着搪瓷缸子,兴冲冲跑到公社,离着老远就看见公社的透着红光。
他走进去一看,所有人居然都点着洋蜡头儿,专心致志地埋头工作。
推开门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吴全友有些恍惚。
这个坐了几十年的办公室,在这一刻竟显得陌生。
大队长披着满是补丁的袄子,抬头看了一眼吴全友,随即又低下头,用粗笨的手指学着写字。
吴全友不知如何是好,就想着回到自己的位置。
哪知屁股刚要挨到凳子,大队长浑厚的声音陡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