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半年,官府的抓捕和禁令渐渐松懈。冯相如便向县令哀求,请求判还卫氏的尸骨。把卫氏安葬后回家,冯相如悲痛欲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觉得生活毫无希望。忽然有人敲门,他凝神静听,听到一个人在门外,正和一个小孩轻声说话。冯相如急忙起身查看,好像是个女子,门刚一打开,女子便问:“大冤已经昭雪,你可安好?”这声音很熟悉,但仓促之间他想不起来是谁。点上蜡烛一看,原来是红玉。红玉牵着一个小孩,小孩正笑嘻嘻地在她身边玩耍。冯相如来不及多问,抱着红玉痛哭起来,红玉也十分伤感。
过了一会儿,红玉推开小孩说:“你忘了你的父亲吗?”小孩拉着红玉的衣服,目光灼灼地看着冯相如,仔细一看,原来是福儿。冯相如大吃一惊,哭着问:“孩子是怎么来的?”红玉说:“实话告诉你,以前我说我是邻家女子,那是骗你的。我其实是狐仙。之前夜里赶路,看到孩子在谷口啼哭,便抱到秦地抚养。听说大难已经平息,所以带着他来与你团聚。”冯相如流着泪拜谢。福儿在红玉怀里,就像依偎着母亲,竟然不认识父亲了。
天还没亮,红玉就急忙起身。冯相如问她,她回答说:“我要走了。”冯相如光着身子跪在床头,哭得抬不起头来。红玉笑着说:“我骗你的。如今我们要重新创业,不早起晚睡可不行。”于是她除草扫地,像男子一样劳作。冯相如担心家里贫穷,难以维持生计。红玉说:“你只管闭门读书,不要问家里是富裕还是贫穷,或许我们不会饿死。”于是拿出钱来购置织布机等工具,租了几十亩田地,雇人耕种。她扛着锄头除草,用藤萝修补房屋,天天如此。邻里乡亲们听说红玉贤惠,都乐意资助他们。大约过了半年,家中人口增多,一片繁荣景象,就像富贵人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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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相如说:“经历了这么多,家就像灰烬一样,是你白手起家,重新建立了这个家。然而有一件事还没有办妥,怎么办呢?”红玉问他是什么事,他回答说:“考试的日期已经临近,可我的秀才功名还没有恢复。”红玉笑着说:“我之前用四两银子寄给学官,你的名字已经恢复在名册上了。要是等你说,就耽误很久了。”冯相如对她更加钦佩,觉得她很神奇。这一年,冯相如考中了举人。当时他三十六岁,家中肥沃的田地连绵不断,高大的房屋宽敞明亮。
红玉身姿婀娜,就像要随风飘去一样,但干起活来却比农家妇女还要能干,即使是严冬,她也不辞辛苦,双手却依然细腻如脂。她自己说三十八岁了,但别人看她,常常觉得她只有二十岁左右。
龙
在北直隶一带的边界地区,有一条龙坠落到了一个村庄里。这条龙行动起来十分笨拙沉重,它钻进了一个乡绅的家里。那乡绅家的门仅仅只够龙的身躯勉强通过,龙便硬挤了进去。乡绅家里的人见状全都吓得拼命奔逃,纷纷跑到楼上大声叫嚷喧闹,同时还响起了一阵铳炮的轰鸣声,在这嘈杂声中,龙才从屋里退了出来。
门外有一处积存的雨水,水很浅,还不到一尺深。龙钻进这浅水中,在里面不断地翻转身体,身上沾满了泥土。它极力地想要腾空跃起,可每次刚跳起一尺多高就又坠落下来。就这样,龙在泥水中挣扎盘旋了三天,身上的鳞片和甲壳上都聚集了许多苍蝇。忽然间,天降大雨,伴随着一声霹雳,龙趁着风雨腾空飞走了。
房生和他的几个友人一同登上牛山,进入山中的寺庙游览观赏。忽然,从房梁的椽子间掉下一块黄色的砖头,砖头上盘着一条小蛇,细细的,也就只有蚯蚓那么粗。眨眼间,小蛇盘旋了一圈,就变得有手指那么粗了;紧接着又盘旋了一圈,已经有带子那么粗了。大家都惊恐万分,意识到这是一条龙,于是纷纷快步往山下跑去。当他们刚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听到寺庙中传来一声霹雳巨响,只见天空中乌云密布,如同巨大的盖子一般,一条巨龙在乌云中矫健地舞动着,没过多久便消失不见了。
在章丘的小相公庄,有一位民妇到野外去劳作。恰好赶上了狂风大作,沙尘扑面而来。她感觉有一粒沙子眯了眼睛,就好像眼睛里含了一根麦芒,又揉又吹,可眼睛始终没有好。她睁开眼皮仔细查看,眼睛本身并没有什么损伤,只是在眼皮的肉缝里有一条红色的线状物,弯弯曲曲地蜿蜒着。有人说:“这是一条蛰伏的小龙。”民妇满心忧虑恐惧,觉得自己只能等死了。就这样过了三个多月,有一天突然下起了暴雨,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雷霆,那红色的线状物竟然从她的眼角处裂开飞走了,而民妇却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
袁宣四曾经说过:在苏州的时候,有一天天气阴沉昏暗,突然雷电交加,霹雳声震耳欲聋。众人看见一条龙垂挂在云层边缘,身上的鳞片和甲壳都在微微颤动,龙爪中还抓着一个人的头颅,那人的胡须和眉毛都清晰可见。过了一会儿,龙便钻进云层中消失了。然而,也没有听说有谁丢失了头颅。
林四娘
青州道的陈公,名叫宝钥,是福建人。一天夜里,他独自坐在屋内,这时,有个女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陈公抬眼一看,并不认识这个女子,但她容貌艳丽绝伦,穿着长袖的宫装。女子微笑着说:“在这清静的夜里独自坐着,是不是觉得很寂寞呀?”陈公惊讶地询问她是谁,女子回答说:“我家离这儿不远,就在西边的邻居家。”陈公心里怀疑她是鬼,但又对她心生喜爱,于是拉住她的衣袖,把她拉过来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