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就是个书童!”林靖澄语音中丝毫未有情感,但见长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于心不忍,斟酌一番言辞后宽慰道,“爹已然还清风身契,他如今是自由之身。若是缺银钱,爹大可再赏他一些,若是未能觅得亲事,爹也大可再替他寻一门好人家,你又何必将他记挂在心上?”
“可清风毕竟跟随明礼十余载,哪是说断就能断的。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呐。”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毫不避忌。
林靖澄也未想到长子竟说的如此坦然,可这股子眼神又是似曾相识,心中难免动容,语音不免放软几分,“你已成婚,往后该有自己的生活,何故纠缠往事?清风,爹自然会予他好的去处。你只顾与兰亭好好过活。”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
“爹可是要将清风灭口?”
林靖澄顿时止住脚步,冷声道,“你若执迷不悟,爹宁可让你记恨一辈子。明礼,他只是个书童,你可莫要着了道!”
林明礼的面容霎时变得毫无血色,怔怔地望着爹和娘开门,走出屋子,又轻轻的合上门,眸色沉寂如枯井之水,难起波澜,唯有暗潮在眼底涌动,看不明清的晦涩。
良久,不自觉地直直落座,身子似灌铅似的沉重、僵硬,再也未能挪动半分,口中低声喃喃,“爹是真起了杀心,清风···清风···”
垂眸间,又看向手边那本书籍,嘴角抿起一丝难言的笑意,兴许只有沉浸此中,才能暂时忘却心中的苦闷。
辜月廿二,丑时末。
书房的灯烛已燃烧过半,倦怠之感兀地翻涌而起。林明礼捏了捏眉心,又止不住地轻揉恍惚的双眼,徐徐站起身来。纵使这桩婚事并非心甘情愿,可吴兰亭终究是三书六礼地娶进林府,也该予她有个交代。
林明礼伸了伸懒腰,略有摇晃地走出书房,又轻手轻脚地走回新房。
房内,林明德正穿着衣袍,一副颇为满足的模样,“嫂嫂,林明礼不愿回房与你合欢,小······”
话音还未落地,却被贸然闯进新房的林明礼打断。他倏然神情微怔,却又顷刻间调整回来,只自顾自地穿戴好衣袍、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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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妇礼服端端正正地折叠置于梳妆台,可床榻相较而言就颇显凌乱,龙凤被上满是褶皱,寝衣、亵衣散落一地。而吴兰亭的脸颊、脖颈尽是或打或掐的红印,双目早已失去神采。即便是衣不蔽体,也早已忘却用它物遮挡,只怔怔地蜷缩在角落,缄默不语。
林明礼未免露出狼狈之色,然而只觉每动一分,四肢百骸无不沉哀生痛,恰如冰封、又如火炙,几是无法挣扎、无可喘息,胸腔竭力压抑着那番激烈的情绪,连他喉间何时涌出腥甜也不自知。
良久,蓦然噗通地一声闷响,他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伸起手,指着吴兰亭,艰难的语音迸出唇间,“她···她可是你的嫂嫂。”
林明德嘴边挽起一丝恶鬼般的微笑,又转过身去,缓缓爬上床榻,勾起吴兰亭的下颌,轻笑道,“我知道,她是嫂嫂。大哥不愿回房,令嫂嫂这等佳人独守空闺。啧啧啧···弟弟不过是代劳。”
吴兰亭眸中满是畏惧,蜷缩着连连后退,双手抱着螓首,想要发声,却似有棉絮哽在咽喉,嘴唇仅是一直嗫嚅着,未有半分声响。
“你看,我的好大哥!”林明德倏然揪住吴兰亭的发髻,面目狰狞,见她出自下意识地挡住娇躯,又是一巴掌拍去她的柔夷,拽着她拖至林明礼眼前,“大哥可知女人的滋味?啧啧啧,弟弟忘了,大哥只爱去象姑馆,实在可惜!”
林明礼的拳头攥得生紧,低吼道,“她是你的嫂嫂!”
“我知道。”
林明德手上的劲又重了几分,吴兰亭顿觉头皮似是要被撕扯下来,同时,神志也清明几分,强忍着剧痛,只哼鸣一声。
林明礼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悲愤,嘶吼道,“她可是你大哥的妻子!”
“妻子?嫂嫂?呵···”林明德一把松开吴兰亭的发髻,一面缓缓站起身来,一面晃了晃脑袋,语音一沉,“大哥,你可还记得在弟弟面前起的誓?她,吴府小姐,本该是我林明德的夫人!我,翰林学子,就因为相信了你,前程尽毁!如今,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你不过是野种!野种,懂吗?”
林明礼闻言,瞳孔顿时微缩,嘴唇嗫嚅着,“野种,野种?”
可林明德并未理会已然失神的大哥,见吴兰亭默然起身拾取地上的亵衣、寝衣,又不疾不徐地穿上身,迟滞片刻后不禁调侃道,“嫂嫂果真是好心志。若是我这好大哥不解风情,嫂嫂大可来寻我这小叔。”说罢,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林明礼,抻了抻衣袍,便径直离开新房。
吴兰亭将碎发挽至耳后,又抖了抖榻上的龙凤被,钻进被窝后,冷冷地甩下一句,“你们林府,可真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