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远的语音戛然而止,敢情是未听他劝说开枝散叶的话语,倒是将心思都放在这查案上,顿时脸色一黑,“你但凡将心思放在子嗣上,与时安同走一遭积善寺,你想知道的一切,皆会水落石出。”
“爹,回长安后,我定将子嗣一事放在首位。只是这积善寺与子嗣有何干系?”
李代远听林尽染说了前半句,脸色才稍稍好转些,可听他一门心思还是放在查案上,语音甚为不满,“若时安已害喜,定然会有别府女眷偷偷告知她前去积善寺,说是求子嗣倒也不尽然。你娘那时身怀六甲,可家中已有二子,故而想求个幺女。听闻积善寺求子甚为灵验······”
一番听下来,不过是去积善寺买些经书、佛珠、佛像带回家中,规定什么时辰抄写经书,祭拜佛像等等诸多规矩。年岁久远,有些李代远也记得不甚清楚。只道是城中各府官眷也好,还是平民百姓也好,求子得子,求女得女,颇为灵验。偶有听闻不灵验的,但多也是将此事归咎到自己不虔诚上。
林尽染听罢不禁暗自苦笑,这哪是神佛显灵呐,不就是个概率问题嘛。求子嗣一事,毕竟难以启齿,且按当下,多是求子者众。若真孕有一女,怕也会将先前去积善寺求子之事按在屋中,凭什么别人家求子能成,而自己求子不成?是否是哪天的经忘了念,还是说哪天的佛像忘了拜···这等事没人会将他传出家门,毕竟是关乎脸面。
小主,
等等···林尽染似乎是抓住一丝灵感···积善寺,揽月楼!揽月楼的姑娘到底是从何而来,眼下还未有定论,莫非是与积善寺有关?或者说,未能求得子嗣的人家,会否将女婴弃之,而积善寺或是聆音阁将这些女婴抚养长大,再擢选送进揽月楼?
不对不对,林尽染甩去脑子里这不合理的想法,女婴抚养至金钗之年尚且要十余载,长安城的揽月楼至今也不过三四年,时间怕是对不上,且抚养十余载何其漫长。
“明日,你回长安吧。”
林尽染顿时有些错愕,“爹,这是何故?”
李代远没好气地横了一眼,“你来北境不就是为了替任来风的女儿讨个名分,替杨湜绾求个情?既是得了答案,还留在北境作甚。”
“爹,我不是······”
“罢了罢了,不过是与你玩笑。”李代远又露出一丝笑意,“长安诸事庞杂,你呆在北境的消息瞒不了太久,陛下既只是借此考较学子,予你时日特地来此解惑,莫要落人渎职的话柄。”
林尽染微微挪动身子,向其俯首深拜,“染之深谢爹爹。”
李代远唇弧微扬,徐徐将他搀起,语重心长道,“都是自家孩子,你祖母、二嫂还有祖应,你夫妇二人也得多多照应。往后时安若是在我这儿道了一声委屈,你可莫要怪爹不留情面。”
“是。”
二人推杯换盏,畅聊一番后便要各回营帐歇息,只将将掀开帐帘,就见李荣基冒着风雪立在外头。
“父亲,我送染之回营帐。”
李代远稍稍颔首,遂先离去。
‘歘,歘,歘’
二人一路无话,只听闻几声踩进雪里的响声。
‘嘭!’
李荣基一拳砸向林尽染面颊,趁他摔倒之际,又狠狠追身打了上去,口中怒骂道,“那日你是如何答应我的?定不让时安受委屈,如今听来都是屁话!”
这般的动静引来将士围观,忙上前劝阻,却又被他挥起的手肘挡开。
林尽染忙吐了一口血,“别,本就是我的错,让二哥痛痛快快的打。”
“你别以为这么说,老子就不会揍你!”
李荣基听罢,又是几拳砸下去,只是也未有伤他的脸,都是擦着胳膊、肩膀打在雪里。
只听得几声粗喘,李荣基缓缓从他的身上爬起来,怒骂道,“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
周遭的将士见状,纷纷讪然一笑,四散逃开。
良久,李荣基微微前倾身子,伸出右手,“没死,就给老子站起来。”
林尽染躺在地上,伸出手,却又猛地一用力将李荣基拽到雪地。
“方才为何不还手?”
“的确是我食言,二哥打我是应该的。”
李荣基沉默良久,“时安信中予我说了元瑶姑娘的事。可时安毕竟是我唯一的妹妹,老子必须为她出这口气。”
“我知道。从进营帐时,我就知道你就想动手。”
“若不是父亲来的及时,你早没了半条命。”
“刚刚我敬你是二哥,又心有愧疚,让着你。当真以为能要我半条命?”
李荣基倏然站起身来,“来来来,老子再跟你练练,看看当了御史言官后,身手有没有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