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某倒是有些困惑要向东家请教一二,不知可否?”
“林?”王翮眼帘稍垂,沉吟道,“尚书令是你何人?”
可倏然低声自语,“不对,依制你绝无可能是汝南林氏族人。林···林,究竟还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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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怪王翮,这名字到嘴边却无法断定是何身份,彼时林尽染才将将在麟德殿受封赏,孙莲英当夜将王翮抄了窝。他又如何能在顷刻间将一个战场立功的林将军与御史台的侍御史联系为同一人。
“不过是无名小卒,蒙父辈的荫庇,这才讨得封赏。”
王翮呆怔了片刻,渐渐也明白过来,倘若当下揽月楼之事已暴露,朝堂混乱,楚帝兴许是无人可用,只得重启祖上有微末功德的无名小卒,随即冷哼一声,“呵,此言倒是不为过。”
又端正身子,徐徐道,“想必皇帝现下应已心急如焚。既擢升你为侍御史,料想沈灏应是御史大夫了罢?倒是令这老匹夫捡着便宜,半截身子都已入土,临了还能位列‘三公’。”
位列三公,呵,王翮果真从江南而来,兴许还知晓不少秘辛,林尽染心中暗忖。
“确如东家所言,御史大夫韦俨早已在大理寺的监牢中自尽,陛下擢升沈灏为御史大夫。”
王翮抖了抖衣袍,神色似是早已预料到一般,语音中颇有些得意,“王某虽身困在刑部大牢,可外界之事都在某的掌控之中。韦俨贪墨,即便有叶作舟顶罪又如何?揽月楼事发,朝堂之上,小半数皆得为某陪葬。”
“御史大夫韦俨与民部侍郎叶作舟相继折戟,东家的这步棋,的确是精妙绝伦。”
王翮朗声一笑,甚是得意地前倾身子,问道,“你可知,折去当朝御史大夫仅需多少银两?”
“多少?”林尽染佯是饶有兴致的问道。
“不过是一座梅园,此处置办下来也不过是百金。”
许是听得一旁有窸窸窣窣的的声响,林尽染赶忙踩了踩干草,企图将旁侧囚室的声响掩盖下去,急声道,“百金?这梅园不是价值五百金吗?”
整个囚室中回荡着王翮的笑声,久久未能散去。
“林御史啊林御史,王某斗胆的考考你,先秦孝公至始皇帝,一统天下,花了多少光阴?”
“六世,百六十三载。”
“长安的布局若是仅有几载,如何能使得?”王翮的脸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得阴鸷,语调倏然高了几分,“我等要的是名正言顺的天下。”
“南海赵氏果真好志向。”
王翮听闻此言,面色凝重,强撑着站起身,俯视林尽染,幽幽地问道,“你怎会知晓?”
林尽染见状也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干草,淡然一笑,“元瑶是林某的夫人。”
此言更是令王翮浑身一颤,嘴唇嗫嚅着,半晌都未曾发一言。默然片刻后旋即又是大笑,“林御史此言倒真是有趣,元瑶姑娘怎可能委身予你?”
“林某已见过南海的任将军,王翮,你可还有疑虑?”
“任···”王翮刚想说出的话又生生地咽下去。
寻常人说出任来风的名号并不是甚稀奇事,可这个名字若与元瑶同时出现,那可就真真是耐人寻味。纵使方才仍有疑虑,当下也不得不再斟酌一番。
王翮在这方寸之地,拖着铁链来回踱步,半晌后正色道,“林公子,王某不明白。”
“一朝天子一朝臣。臣子既然要换,天子安能有稳坐的道理?林某不过是顺应大势而已。”
林尽染的眼眸直直地锁定着王翮,正如王翮的眼神也正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一样。当下,谁若先退一步,主动权就已然丧失。
回忆起昨夜,中秋席散,林尽染听众人已然离去,孙莲英又已吹了等,片刻后从被褥中起身,望着皓皓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