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雷山,暮色沉沉,风声呜咽。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
车厢内,苏暮雨面色略显苍白,正闭目调理内息。许久,他缓缓睁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打破了车内的寂静:“此番争斗过后,不仅与雪月城彻底交恶,还和向来置身尘世纷争之外的望城山结下了梁子。这般代价,值得吗?”
“暮雨!”谢七刀神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惶,急忙出声喝止。在他过往的认知里,苏暮雨一直是个不折不扣、坚毅果决的命令践行者。无论面对怎样的任务,不管命令背后的缘由多么晦涩难懂,苏暮雨都从未对大家长的裁决有过丝毫质疑,始终如一地贯彻执行 。
“雪月城也好,望城山也罢,覆灭只是旦夕之间的事。”苏昌河双眸紧闭,神色平静,周身散发着沉稳的气场,悠悠开口,语气中满是掌控全局的自信与狠厉。
话分两头,原本一头乌发的李寒衣,此刻青丝竟诡异化作紫发,烈烈飞扬。她右手紧握住铁马冰河,剑身寒气四溢,左手则握着桃花,暖煦气息隐隐流转。李寒衣身姿凌空悬浮,周身气势凛冽,眸光阴鸷,那一头紫发在风中肆意狂舞 。
李寒衣双唇轻启,发出细微的声音。谢宣全神贯注,屏气敛息,努力捕捉那若有若无的音节。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总算听清那饱含森冷杀意的三个字。
苏昌河。
这三个字仿若一道魔咒,话音刚落,李寒衣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周身气势陡然攀升,她猛地执剑发力,如离弦之箭般嗖地离开茶楼。刹那间,只留下一抹残影,裹挟着汹涌剑气,向着远方疾驰而去,只留下茶楼中众人瞠目结舌,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 。
齐天尘神色凝重,面色阴沉如水,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是忧虑与焦急:“李寒衣已被魔怔侵蚀,彻底丧失了神志,如今的她形如鬼魅,毫无理智可言。一旦她奔赴暗河,以她现在的疯狂状态,沿途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生命惨遭屠戮,血染当场。再者,苏昌河那人心思深沉,奸险狡诈,手段层出不穷。李寒衣此刻这般虚弱且神志不清,稍有差池,便随时可能命丧当场。”
谢宣当机立断,不假思索,一把将书箱稳稳地背在肩头,脚下轻点地面,身姿如敏捷的猎豹般,瞬间飞掠而出,朝着李寒衣离去的方向疾冲而去。
齐天尘见状,也即刻抬腿欲追。就在这时,一只信鸽仿若一道黑色的闪电,骤然俯冲而下,落入他掌心,齐天尘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只见信鸽的脚上绑着一个小巧的信筒。他疑惑顿生,取下信筒拆开,里面纸条上赫然写着刚劲有力的四字:“速回天启” 。
宽阔的官道上,狂风呼啸,四匹骏马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狂奔,马蹄声密如鼓点,踏破长空。马上四人正是雷无桀、萧瑟,叶若依以及唐莲,他们身姿前倾,神色冷峻,专注地驾驭着马匹,脸上满是焦急与凝重。丝毫不敢懈怠。
此前,唐莲和落明轩费尽唇舌,再三劝说,司空千落才终于应允,与落明轩一道返程。而剩下的三人则日夜兼程,向着雷家堡全速进发。唐门背叛雪月城的消息如一颗重磅炸弹,可雷家堡却仍被蒙在鼓里,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察觉。倘若在后续的英雄宴上,唐门如期而至,那背后极有可能隐藏着一个盘根错节、深不可测的阴谋,就像隐藏在迷雾中的深渊,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行进途中,雷无桀突然猛地一扯缰绳,胯下骏马吃痛,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长嘶,两只前蹄在空中奋力扑腾几下后才重重落下,刨起一片尘土。雷无桀牢牢攥紧马绳,挺直脊背,目光紧锁西方,眉峰微拢,神情凝重得仿佛压着千斤重担。
“出什么事了?”萧瑟见状,也迅速勒马停下,侧过身,神色关切地询问。
雷无桀缓缓摆首,眼中满是迷茫,抬手轻轻抚摸隐隐作痛的心口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惶然:“我也说不上来,心里没来由地一阵不安,还有股莫名的伤感,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在那蜿蜒于翠峦之间的崎岖山路上,落明轩成功获剑,这本该是令人欣喜若狂的时刻,可此刻的他却面色凝重,没有流露出一丝欢愉。只因在返程的漫漫长路上,他身旁多了一位旅伴——司空千落。
在雪月城,若问有谁能让落明轩心生忌惮,那屈指可数,仅有三人。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恩师尹落霞。尹落霞平日里待人和善,可在赌术剑术上,对落明轩的要求极为严苛,一旦发现他有丝毫懈怠,那雷霆手段,总能让落明轩心生畏惧。
再者,便是大师兄唐莲。唐莲在雪月城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武艺超凡,行事稳重,威望颇高。他对师弟师妹关爱有加,却也在修行和为人处世方面严格要求,落明轩对他敬重之余,亦心怀忌惮。
而第三人,便是司空千落。身为三城主唯一的千金,司空千落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雪月城上至三位城主,下至城中长老,无一不对她呵护有加,将她视作掌心明珠。在这般宠溺的环境下,司空千落养成了直爽泼辣的性格,堪称雪月城小霸王。她偏爱长枪,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手持长枪,在城中四处“闯荡”,稍有不顺心,长枪便会不客气地招呼出去。在遇到萧瑟之前,雪月城年轻一辈的弟子,几乎都尝过被她长枪“关照”的滋味,落明轩自然也未能幸免,每次回忆起那些被抽打的过往,落明轩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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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明轩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赶回雪月城传递重要消息,按道理应当快马疾驰,争分夺秒。可身旁这位他必须“护送”回雪月城的大小姐,却全然是另一副做派。她优哉游哉地晃着马鞭,脚步拖沓,那模样哪里像是在赶路,分明是闲庭信步,惬意得如同出门踏青赏景一般。
“师姐,咱们还是稍微加快些速度吧,这时间紧迫……”落明轩凑近,声音压得极低,语气里满是焦急与无奈。
司空千落闻言,杏目圆睁,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警告:少多嘴。
“是是是,一切都听师姐的,师姐您怎么安排都行!”落明轩瞬间秒怂服软,头点得像捣蒜,腰也弯成了虾米状,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
司空千落慢悠悠侧过身,玉足轻点,轻轻磕了下马腹,那匹马才不情不愿地往前挪了几步。她微微仰头,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轻声自语道:“明轩,你觉得萧瑟同叶姐…叶若依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呢?”
落明轩微微眯起眼睛,手指下意识地轻敲着马鞍,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这可不好说。叶若依是金甲大将军叶啸鹰的掌上明珠,身份矜贵。萧瑟既然说他们相识于天启,那大概率是在将军府碰上的。不过,看萧瑟如今漂泊江湖的落魄样,应当不是天启城中那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我琢磨着,我猜,他可能早些年是将军府里当差的,或许是护卫,也没准是幕僚家的孩子,所以十几岁的时候就和叶若依结识了。”
“将军府的士卒?幕僚家的孩子?”司空千落神色一滞,满脸疑惑,显然对这个猜测感到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