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泡才是头道茶,倒茶手法称为关公巡城、韩信点兵,先重后轻,务必杯杯平等,但又都不能满杯,有“半茶满酒”的讲究。
白雾升腾,茶香四溢,这是泉州人习惯的交流氛围。
“歹鳞啊,安咋?”(大人,如何?)
俞咨皋端起小茶杯,一口饮尽。茶杯上升腾的白雾,似乎也被他吸进了肚子,视线毫无遮拦,他目光炯炯盯着对方。
“既然你来探听,也帮林北问一问啦。给红毛带路的那些,都下海喂鱼了,啊你们头家,是要准样?”
用“闽普”而非直接用闽南语与对方交流,似乎摆明了他的立场。
对方也不急,又给俞咨皋续上了一杯。闽南人的茶杯很小,一杯一口,慢慢冲泡,慢慢聊。
“阮啊~,就系拓海嘢寇密啊郎啦”(我们,也就是讨海为生的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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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海打渔的,才叫讨海啦,杀人越货,也叫讨海,你搞笑咧!”
“麦安尼共啦!(别这么说),海商啦,都算海商啦”
撇了撇嘴,俞咨皋懒得与对方争辩,只是默默盯着对方。
那儒生正了正衣冠,变得严肃恭敬。随后却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推到俞咨皋眼前。
都是大明银行的银票,厚厚的一叠。
“水师的兄弟,日子都很苦啦,这是藕们大的(大哥),一点心意啦!”
他也换成了闽普沟通,像是代表着某一方的立场。
俞咨皋扫了一眼银票,却未伸手。
“给红毛带路的,不是藕们,是广东那边的兄弟啦!讲来讲去,海上讨口饭吃,都不容易啦。”
“大的意思,可以叫红毛挪个地方,别惹官府了,大家平平安安做买卖,一起发财啦”
俞咨皋眼中带笑,伸出手指在银票上轻轻敲击。
“那你们把红毛赶走,那就好咧,找藕没用啦”
“交个盆友啦!打红毛,还是要靠大明水师啦,你看诺,这次厦门岛有这么多战船。但是哦,也不要都打死啦,赶走,叫伊换个地方就好啦!”
“换哪里呢?”
“大员!”
俞咨皋双手一推,将银票推回对方面前。
“红毛,藕也打不过啊,怎么打,藕也做不了主啦”
那儒生愣了一愣。
“没问题啦,福州那里,大的也会找人去啦”
俞咨皋单手指了指天
“你们去福州,也莫炉用啦”(没用)
俞咨皋端起公平杯,给儒生满满倒上了一杯茶。满茶,就是送客的意思。
怀揣银票,那儒生走得心事重重,根本没留意到,有不止一双眼睛,钉在他的背后。
他叫许心素,自从那次作为泰西传教士的通译进京以后,他在厂卫建档已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