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红英风风火火地在家里忙碌着筹备建造房屋各项事宜时,远在大学校园里的沈建珍迎来了毕业季。
沈建珍返校的时候是五月初,阳光明媚而热烈,空气里已经蒸腾起热气。大家忙着拍毕业照,各自打扮好了,在校园各处拍照留念。
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沈建珍,则同时还要着手毕业论文的撰写。
而与此同时,论文答辩也提上了日程。
由于两人各自忙于生活中的重要事务,张红英和沈建珍之间的联系变得少之又少。原来约定一个礼拜至少要通话一次的,询问一下对方近况。这刚开始只是为了安全,现在是为了感情需要。
但,最近每次通话,都是匆匆挂断,压根没时间深入交流彼此正在经历的种种艰辛与喜悦——另外就是,他们的悲喜,无法共通。沈建珍干脆说:“阿英 ,你最近在家里,忙得不可开交。我也是忙的要命,经常想不起来要在宿舍疯呢电话。
今天还是从图书馆跑回来的。
现在大家安全没问题,干脆都忙完手头的事再联系。”
张红英也答应了。自己在家里,沈建珍在学校里,都是很安全的地方。
等到张红英忙的告一段落,才想起来打电话给沈建珍。连传达室接电话的都知道:“203啊?好像是毕业班呢,不知道在不在,我帮你呼一下试试。”
一呼,果然是没在。
还是沈建珍在学校里连散伙饭都吃完了,买到了回家的车票,才终于接到张红英电话。
等人接电话的时间是漫长的。
等沈建珍沙哑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时,张红英都有点感动:“建珍,是我呀!”
“嗷哟,你电话来的正好。
我明天就回去了。
你记得来火车站接我啊!”
张红英还吐槽:“你读书来来去去,这条路走了多少次,还要我去接?”
沈建珍便笑,一一数给张红英听,自己有多少东西。
自己的衣服被褥。
书本。
各类证书。
还有听说很多人毕业把被褥都扔了,沈建珍捡了很多回来。
还有其他很多专业同学扔掉的课本。
他们的被褥不是棉花的,很松软,也保暖,但是摸着没有棉花舒服,更没法跟蚕丝比。
这种棉被也有一个好,力气够大的话,能压缩成一个小团。
沈建珍捡了一堆,打包的结结实实,给寄回来了。
张红英瞠目结舌:“你弄这些东西来干什么?”
沈建珍:“可以给孤寡老人盖。
实在不行,绑树、绑水管,都可以啊!”
苏州冬天就不暖和,像鸭湾村这样的深乡下,气温比市里还要低好几度。
树还好,大部分冻不死,但是自来水管,几乎年年都爆。一直到很多年后,自来水管的材质有了改善,才不再年年爆水管。
“你也不是没钱,至于……”张红英忍不住数落沈建珍。
沈建珍:“……我有钱,跟他们扔掉被褥是浪费。这两者没关系。”
“行吧行吧!”张红英无奈。
光是把这些东西拖回来,叫车又花了几十块钱。
张红英不理解,但是惯着。
沈建珍解释:“一码事归一码事,能挣大钱是挣大钱,但是因为能挣大钱就看不上这些细节,那很容易在不小心的时候就把自己挣到的钱败出去。
就像会计做账,可能几百万几千万就是一个数字。
但是她回家也要买菜。一块豆腐一根葱,也不能就不算了。”
“好的好的,就你道理多。”
张红英在老家,真要去苏州火车站接人,还得起大早。
“你这个怎么是小姐妹?简直是债主。”李小芳不再骂沈建珍,嘴巴里却还是酸溜溜的。
张红英问:“你羡慕勿啦?”
李小芳不吭声了。
谁不知道什么样的日子好过,谁不知道什么样的小姐妹才是真心为自己好的小姐妹?
李小芳难道不想吗?这不是那个年代的人,都没这个条件嘛!
张红英怕早上起不来床,都不敢睡踏实,一直到上了客车,才松了口气,迷迷糊糊开始打盹。
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让她巴望着车子开快点,再快点,生怕误了接人。
好不容易赶到火车站,沈建珍已经在出站口等她了。
“红英,你怎么这么慢。”沈建珍表情看上去是很高兴,嘴巴里却是抱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