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还没到十年,小官,”他疑惑道,“你是怎么……”
视线落到少年从腰后拿出的铃铛之上,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了。
这只铃铛,一如张家其他青铜铃铛一般,六角形制,雕饰精美。
不同之处在于,它的大小和声音。
明明大得几乎像是一只牛铃,被拿出的瞬间,发出的铃声,却细微得像是飞鸟振羽的簌簌轻声。
数年前,来自四长老的那声带着戏谑的笑语提示,冷不丁从记忆中跳了出来。
带着再清晰不过的如山重量,轰然砸在了他心口之上。
“——那信物是个青铜铃铛,你见到,便一定识得!”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只与众不同的铃铛,张从宣忽然明白了一切。
所有那些悬而未解的问题,似乎眨眼间,便全部失去了出口的必要。
原来,竟然是这样解决的啊。
有如突然被丢入了海底深处,一阵冰冷的感觉,潮水般瞬间淹没全身,侵入了口鼻,灌满了胃袋。
沉甸甸的反胃感,几乎让他忍不住立刻想要俯身,呕吐出些什么。
但这排山倒海一般难以呼吸的窒闷,也只持续了那么几秒。
他的思绪很快恢复了冷静,甚至,清明到近乎漠然。
【心如止水】,一如既往反应及时。
但,视野中那个硕大的、属于族长的信物铃铛,依旧再清晰不过地,反馈着眼前已成定局的事实。
无从逃避,无法忽视。
……小官,变成了族长……为了带他提前离开青铜门?
系统的预言,居然应在了自己身上。
原来,有些错误,远比自己所想象的更为严重,却早已不可挽回啊……
望着他笑容淡去、垂眸间忽然显出几分冷意的面容,以及隔着手掌传递来身体的轻微颤抖,张起灵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攥紧手中铃铛,他抓着对方的手腕,下意识喊了声:“老师?”
这声喊之下,青年却是肉眼可见地身形一震。
沉默半晌,才回以了一声仿佛自嘲的轻笑。
“……族长?”低哑喃喃着,那双黑眸终于抬起,却因交织了过多错综复杂的情绪,显得颇为黯然,“小官,我……”
他动了动唇,却一时没能说出下面的话来。
于是,张从宣皱眉按了下心口,像是要将什么沉积在那的东西压制下去。
这意图,似乎成功了,他终于再次发出了声音。
但,方才吐出个模糊的音节,却再次被迫停顿下来。
“我——唔!”
下一刻,在少年悚然睁大的双眸之中,代替话音,从青年口中倾吐而出的东西……
分明却是一口殷红泛黑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