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良轻轻摇了摇头,如今他已经濒临死亡,回天乏术了。
“要是真有那一天,阿莹也能含笑九泉了!”吕良怅然若失般苦笑道,他口中的阿莹,正是吕布的生母,也是他吕良在一次征战中虏获的匈奴女人。
“你不是一直在追问你母亲的事情吗?”
吕布仍在抽泣着,似乎并不想听这个悲惨的故事。
而吕良的声音顿时高亢了几分,接着反问道:“知道你这身本事,是如何换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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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木然地摇了摇头。
“是你娘,还有你两个舅舅的命换来的!”
“那是你八岁那年,我决定送你习武。可一直以来,我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有余资来助你习武!为此,我和你娘都感到无能为力。彼时,你娘恰好与你那草原上的两位舅舅取得联系,而那时的他们,也恰似你如今这般年纪!”
“所以你便拿他们几人去换了军功和赏赐?”吕布似乎猜到了故事的结局,平静地反问道。
其实,他对此早就心知肚明,五原郡的诸多军户,亦是如此行事。
“她也是同意的!”吕良担心吕布心中怨恨,又补充了一句。“她曾对我说,草原上的幼鹰要想成为俯瞰众生的王,必须经过骨肉相残的洗礼!”
“吾儿,你一定要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啊!”吕良面目狰狞地说道。他突然握紧了吕布的双手,颤颤巍巍,如同一位疯狂的赌徒。
“父亲放心,儿定要封侯拜将!”吕布平静地安慰道。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只执着于真相的稚子。
吕良满意地点了点头,浑身的气息瞬间衰落。
“父亲!父亲!”看着吕良那黯淡的双眼,吕布大声呼唤着。
吕良似乎又感应到了什么,挣扎着,瞪大了眼睛,说:“布儿,你…还未行…冠礼,没有表字,今日为父就送你‘奉先’二字!”
“待你封侯之日,定要告慰先父啊!”
“儿谨记于心!”
吕良又叮嘱了几句,最终撒手而去。
之后数年,吕布拿着朝廷这笔抚恤金,先后购置了战马、兵刃和皮甲,又纠集一些同样出身的游侠,如成廉、魏续等等,终于在五原郡闯出些名头。
又过了年,丁原成了并州刺史,并统领五原郡。于是,吕布便领着手下这帮游侠,在其帐下效力。
并州太原郡,晋阳县。
“参见府君!”
“奉先!来的正好!速将这份文书送往朔方郡!”大帐内,丁原掌着灯,专心地批阅着公文,听到吕布的声音,示意身旁的侍从将事先准备好的文书递了过去。
吕布接过文书,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立刻去送。
“奉先!可还有事?”
“卑职……!”吕布支支吾吾,似又不敢直言。
“奉先若心中有事,但说无妨!”
“卑职有一事不明!我身为府君的主薄,为何尽干些跑腿的活?”
丁原一愣,转而微怒,说道:“要不,奉先你来帮我批阅公文?”他自担任并州刺史以来,大小事务堆积如山,今日竟被属下质问,如何不恼?
“在下不敢!府君知我所长,也知道我并不擅长掌管文书!”吕布郑重地回答道。
“奉先!如今内忧外患,就不要再计较个人得失!若没有奉先,这些文书又如何能够安全送至各郡县呢?”丁原也察觉到吕布的语气不善,于是转而好言安慰道。
如今的并州是一年比一年乱,匈奴、鲜卑各部经常南下肆掠。若没有吕布这支,人少却又精悍的轻骑兵护送,朝廷的文书能不能下达出去,还真是大个问题。
但吕布也不傻,这些年来,并州的官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却始终没有属于他的位置。
每次要用他的时候,就哄着,也几乎都是这副说辞。不用了,就晾着,反正就是不给独立统兵的权力。
这些年来,财货倒弄了不少。至于战功,报谁的,给谁报,早就内部商定好了,哪还有他吕布的份。谁让他吕布身份低微,又没有任何家世呢?
丁原见吕布不为所动,又补充了一句,道:“我丁建阳保证,下回旦有战事,必让你吕布独领一军,以为先锋!”他也知道,不给点甜头,是不行的了。
至于战事,至少还得等许多年,要知道他此番被朝廷外派并州,不就是为了稳定当地的局势嘛。
“当真?”见丁原如此保证,吕布仿佛看到了封侯拜将的希望,心中顿时热切了起来。
“自然!老夫既然许诺,又何曾背弃过?”
吕布拱手一礼,大步流星般走出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