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继位半年多以来,他干过的大事不少,威严也是日盛一日,似乎…自己比以前多了一些自信,却少了一些谦逊。
熊槐顿时警醒,他向昭应拱手道,“今日多亏卿家提醒,寡人差点就迷失自我了!孟子来楚一应安排,就由卿家全权安排,寡人自会前去迎接他!”
“喏!”
三日后,楚王熊槐在令尹昭阳、上柱国田忌的陪同下,在郢都东门隆重地迎接了孟子及其弟子十二人。
黄昏时分,孟子一行车队缓缓停下,已过不惑之年的儒家领袖孟子看着前来迎接的楚王车驾,哈哈一笑,自辎车上一跃而下,站在原地笑眯眯看着楚王豪华的青铜轺车。
熊槐嘿嘿一笑,在侍者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车,在昭应的引领下,缓缓来到了孟子面前,拱拱手道,“夫子来楚,寡人大幸,愿聆听夫子教诲!”
六月中,郢都没有一丝风,又闷又热。
月上柳梢头,蝉鸣声阵阵。
王宫后花园中人声鼎沸。石亭下,熊槐与孟子挨坐着,谈笑风生。楚国朝堂重臣悉数到场,他们大多数与孟子的弟子窃窃私语。
孟子满面春风,楚王确实给足了面子。
觥筹交错许久,熊槐放下酒樽,向着孟子拱手道,“夫子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孟子笑着捋了把胡须,一副你果真孺子可教的神态,“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厌。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熊槐拱拱手,笑道:“夫子高论,寡人受教!夫子何以教寡人治国?”
熊槐谦逊的态度令孟子很是受用,现在熊槐问起治国理论,孟子不由得精神一振。
向一国君王兜售自己的治国理念,是他毕生的理想。孟子顿了顿,沉声道,“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谓之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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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寡人如何行王道?”熊槐又问。
“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听夫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熊槐又是一番恭维。
孟子微微一笑问道,“楚王果欲行王道乎?”
熊槐笑了笑,没有回答。
昭阳起身,拱手反问道,“夫子以为,乱世可行王道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