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清歪着头这么想着。
确切地说,她并不是白婉清,而是戴着白婉清面具的另一个人。
还是白天,外头却很暗,飘着雪,宫中燃着灯、燃着火,暖意融融。
男人立在阶下,似在请求什么。
阶下有许多男男女女,都站在白婉清面前,一个没有头发的男人尤为显眼。
白婉清点了点头。
阶下站的那些女人抬起头来,一张张一模一样的脸令人无不骇然。
那些女人的脸,全是白婉清的模样。
小主,
——
宫中灯火散乱,偶然有迷乱的香透出来,但是在大雪纷飞的外界,也很快随着雪而飞散掉,不知碎成了几瓣、飘向了哪里。
笑骂声、撞击声、男人绷着颈子扯开嗓子叫喊的声音、女人放肆嬉笑或隐隐约约啜泣的声音、杯子碰撞和簪钗掉在地上被人不慎踩到的声音……一众声音揉杂着,仿佛外面的风雪跟里面一点没有关系。
外面站着一些人,他们渴望窥见里面一眼,哪怕只是吉光片羽,哪怕是一眼瞬间。
但是他们不能。
只要他们敢偷窥一眼,那么这双眼就要被一只手挖出来。
伍腊月也是他们里面的一个。
伍腊月只知道自己在那富丽堂皇的宫殿外巡视,却不知在巡视些什么。他只知道里面有许多人,他们在寻欢作乐,并且他熟知的那个光头男人也在里面。
“你在看什么?”说话的正是那个没有头发的光头男人,男人探出身来,朝他吼了一句。
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又将门带上,那诱人的脂粉味道溢出来一些,旋即又散了。他披着一件大氅,大氅底下空荡荡的,什么衣物也没有。
他走到伍腊月面前。
这个男人的光头上文有一条狰狞的黑龙刺青。
一个庞大的组织里如果没有几个大人物是很难在道上站得住脚的。
魔宫内也有这么一个人——就是这个光头男人,别人都叫他“九头”。
不是真的有九个头,而是说他消息灵通,四面八方的消息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所以他比八个头还要多一头,所以叫他九头。
他不在乎魔宫想要什么,他只是喜欢杀人的感觉,喜欢利器割破肉体的美妙声音。
伍腊月不敢再因舱内的声音而失神。
“喂,你哪个?”伍腊月忽然嚷起来。因为他发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九头心腹极少,人选几乎都是固定的,所以伍腊月基本上能认得全这些人的样貌,那人绝不是同他一起巡视的人。
他指向不远处一个人——一来为了转移九头的关注点,祈祷九头在解决那人之后不再追究自己走神的事,二来这人确实也很可疑。
那人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瘦瘦高高,站在雪地里,头戴一顶斗笠,看不清面目。
他的手非常白皙,白得几乎透明,能隐隐看见手背上的青筋。
他的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翠绿的扳指,手里握着一柄刀。
“你不是我们的人。”九头瞬间到了那人面前,开口道。
九头一边说一边抬手示意伍腊月退到一边去,伍腊月也照着做了。
“的确不是。”那人没有否认。
“那么你是谁?”九头问道。
“你不需知道。”那人说。
“你来做什么?”九头又问。
“杀你。”那人轻笑。
九头面对着面前的这个人,尽管宫殿之外的风雪很大,九头却在不断拍击到脸上、身上的雪的浪潮里纹丝不动。
他的手下的人也都没有动。
那不只是单纯地不做任何动作,而是像钉子一样稳稳地钉死在原地,风雪冲击在他们身上,就像冲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你跑了,居然还敢回来?”九头似乎有些诧异,缓缓地说道,“为什么?”
“为了一个朋友。”他平静地说道。
“只是朋友?”九头言语里有些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