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孙淼的表情变化,赵俊臣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手让周大福离开、又让孙淼落座之后,开始向孙淼询问朝廷赈灾的事情。
“本官这一次前来山西,乃是因为朝廷收到消息,说是西北诸省的赈灾钱粮出现了纰漏,超过七成的钱粮不翼而飞了,所以陛下任命我为钦差大臣,前来西北调查此事……”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孙淼又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解释道:“赵大人,赈灾钱粮失踪的事情,下官也有耳闻,只是不知事情的真假,所以没有冒然向朝廷禀报,但这件事情与下官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下官至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朝廷的赈灾钱粮,只收到了巡抚大人的一封密信,称是赈灾钱粮周转困难,而潞安府的灾情也不严重,所以巡抚大人想要把朝廷支援潞安府的赈灾钱粮用于其他地方,并且询问下官的意思,而下官自然是体谅巡抚大人的难处,再加潞安府确实是还可以勉强维持,所以同意了此事。”
赵俊臣轻轻点头,说道:“这般情况,倒是与我想象差不多,你一向深受周阁老的看重,今后还有远大前程,想来也不会参与到这种事情里……但我这次来到潞安府之后,却发现了一件更加怪的事情,那是西北诸省的各地官府一直在到处拦截抓捕逃荒的灾民,可有此事?”
孙淼点头道:“确实有这种事情,潞安府也同样如此,这一切也都是巡抚大人的命令,说是朝廷已经开始赈济灾民,灾民们的逃荒会造成地方空虚,还会带给各地混乱,并且这般情况一旦是捅到朝廷枢那里的话,山西官场还会遭到朝廷的责备,所以严令各地衙门拦截抓捕逃荒的灾民。”
赵俊臣眉头一皱,追问道:“那么,灾民们被抓捕之后,又是怎样的安排?”
孙淼答道:“全部被送到了巡抚大人的驻地太原府,巡抚大人到时候会根据灾民们的籍贯把他们全部遣返回去。”
听到孙淼的回答,赵俊臣却是不由冷笑,问道:“孙大人,对于山西巡抚的说法,你当真是相信了?如今正值火筛入寇之际,山西北部又是灾情严重,仅仅是处理这两件事情足以让他焦头烂额了,他哪里还有什么精力调查每一个灾民的籍贯、并且把灾民们遣返原籍?这件事情操办起来又哪里是那么容易?”
孙淼则是垂头答道:“下官不知道,下官只是一切依照巡抚大人的命令办事,不敢多问。”
听到孙淼的回答之后,赵俊臣不由是眉头一皱。
原本,见到孙淼进入南关村之后的临危不乱的表现,赵俊臣心还是有些欣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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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听到孙淼的这番回答,赵俊臣心的欣赏之意却是马消失不见了。
一切听从级吩咐办事,所有事情皆是严格遵循法度,这般表现看似是值得称赞,但实际却是逃避责任的体现。
司的命令未必是正确的,规章制度也未必是真理,以孙淼的眼光智慧未必是没有察觉到问题之所在,但他依然是只知道遵循级的命令办事,哪怕是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也没有任何的质疑之意,因为孙淼很清楚,哪怕自己最终办了错事,但因为自己只是遵循了级的命令,所以算是天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人顶着,责任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头,但他若是没有遵循级的命令办法,哪怕是最终办了好事,也首先会遭到级的报复与刁难。
“过程正确远远大于结果正确”,这句话可谓是古今外的官场真理,官员们也纷纷是依此而行、明哲保身。
显然,孙淼也是这样的官员,他并不在乎自己做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但只要没人能够挑出自己的毛病,一切好说。
想到这里,赵俊臣的表情间闪过了一丝讥讽,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周阁老会如此看重孙大人。”
孙淼似乎是没有听懂赵俊臣的讽刺,却只是垂头不语。
而赵俊臣也没有继续讥讽孙淼,因为他面对德庆皇帝的时候,往往也是这样的选择,明知道德庆皇帝的某些命令是错误的,但赵俊臣依然会按照德庆皇帝的旨意行事,所以赵俊臣其实也没有资格讥讽孙淼。
于是,赵俊臣只是继续向孙淼问道:“近段时间以来,山西官场可有什么异常的动态?”
孙淼考虑了片刻之后,答道:“倒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动态,只听说今年的火筛入寇要往年严重许多,因为蒙古那边同样是连年遭遇天灾,所以他们这一次入侵劫掠的决心很大,似乎是由许多部落组成了联军,但因为朝廷已经有了防备的缘故,他们短时间内也不能突破防线,但北边的战局已经是愈加激烈了,如今山西官场所有人都在关注此事,并没有听说什么异常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