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迷糊,老冯说得口干,提起茶壶,口对着口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又要说下去,魏十七急忙打断他,“我在一枚玉简中看到,不同的妖丹彼此排斥,殊难共处于一器,炼器师需操纵鼎火,辅以种种手法,将妖丹煅烧至‘存性’,伺机熔入器胎,到底什么是‘存性’?”
老冯一拍大腿,唾沫乱飞,“万物皆有物性和本源,以人打比方的话,物性相当于肉身,本源相当于魂魄,之所以难以共处,是因为本源不一,彼此排斥。所谓‘存性’,是指炼器时需控制火候,将材料去除本源,留存物性,这样不同的材料才有可能融炼在一起,浑然一体。大凡炼器师过了‘存性’一关,就能炼出上品法器了。”
他没有故弄玄虚,每句话都很实在,不像玉海中的《制器杂说》,文字古雅,又语焉不详,魏十七虽然还有些迷糊,总算听懂了几分,他生怕老冯继续滔滔不绝讲不相干的枝节,赶着向他讨教控火之术,如何才能控制火候,将材料煅烧至“存性”,融为一体。老冯便从最基本的聚火开始,教他种种控火的手法,循序渐进,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无知者无畏,这句话说的真好,知道越多,就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魏十七听了老冯一席话,私下里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名炼器师了。
“试试看控火,看看你有没有制器的天赋。”老冯也说累了,示意他从最简单的烹茶开始,尝试一下控火之术。
汤沸房之上是栈道,栈道之上是两间静室,一间空着,一间有人。
余瑶小睡了片刻,突然睁眼醒来,窗外风声凌厉,鬼哭狼嚎,她静静躺在黑暗中,无数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起伏。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力气被完全抽空,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身体。在合上眼之前,她曾希望醒来时,魏十七能陪在她身旁,然而,此刻什么都没有,他不在这里,他总有很多事情要做,顾不上她。
这一刻,她有些自艾自怨,觉得自己变得很软弱。
余瑶收拾起情绪,起身整理一下衣裙,慢吞吞走出静室。寒风扑面而来,刺骨的冷,她裹紧衣衫,扶着栏杆极目望去,流石峰笼罩在浓稠的黑暗中,山与天融为一体,眼前的苍茫让她生出涌身跃下悬崖的冲动,这念头一旦升起,就无从排遣,她把半身探出栏外,风撩动她凌乱的头发,衣袖猎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分量,漂浮在天地间。
在黑暗中,她忽然看到了亮光,温暖而明亮,听到了木片爆开的劈啪声,嗅到缥缈的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