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洪泽于野,冲刷方宇百灵。
激流围卷孤岛,虫鸟攒聚残茵。
孑孓不知天灾,怡然欢存望萤。
飞鸿独仗白羽,水没震翼翔云。
浪卷余地尽,孑孓无所依,鸿无立锥地,虫鸟无处寻。
剌炀城大街上,背负着老者的少女缓步慢行,口中喃喃自语,似在歌唱家乡的童谣。
街上行人过而回首,少女清丽,声音甜美,怎能不驻足多赏?
可一回首才发现,这么一位看着年岁不大的少女,身后却背着一个老者,老者四肢皆无瞧着可怜。
既是可怜老者,又是可怜少女。
殊不知,眼前楚楚可怜的少女,在心中可怜着他们。
那童谣是老者以往的木偶戏中所唱,天灾已至,虫鸟残存,虫不知灾祸将至,犹望结茧化萤。飞鸟自以为可以展翅高飞,可那天灾滚滚,哪里还有它暂歇之地?终是葬身于水。
那童谣所述,与如今的剌炀城内之情形何其相似。
北幽大军南下,城中百姓尚不知情,城中高官王侯或许知情,或许不知,但他们十余年来已经习惯了安身于剌炀城中,安身于腾骥关之后,便不将北幽大军放于心上,却从未思考过若是腾骥关告破,他们当如何自处。
由己怯生生地前行,却将整个城中的情况尽收眼底。
剌炀城之景,与两年前无异。只是,两年前的墨客是受邀而来,直入宫廷,来时何其欢畅。而后百姓愤恨,民怨四起,玉轸朝廷虽未将墨客斩首,却也逼得他隐姓埋名,悄然离城而去,其后便是一番追杀。
由己便是在那时获了意识,在墨客最失意之时开眼,开眼所见,便是这座剌炀城。
或许是墨客对自己的影响太深,对这座城的恨意也太深,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指引着她回到这座玉轸的都城。
如今,她来到了这里,却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少女背着老者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引周遭百姓侧目。
来的是新面孔,却不是客商,看这架势,莫非是朝廷发了善心,许了城外流民进来?
城中百姓议论纷纷,这两日,城外来了不少流民,虽然一个都没能进城,可他们却都看在眼里。虽然不知晓外界发生了什么,他们却无比庆幸他们早在十数年前便来到了剌炀城,来到了这个可以安然保身的地方。
由己向路边望去,旁边有茶馆一座,茶馆中人正对她指指点点。
见少女转过身来,茶馆老板脸上堆起笑容,道:“姑娘要不要坐下来歇歇脚,喝口茶?”
由己微微一停,而后点点头,像是个初入陌生地方的胆怯少女,小心翼翼的在边角的一张空桌子前坐下,眼尖的老板忙将一张长凳撤去,将自己所坐的竹椅拎了过来,帮着少女将那老者安置好。
老者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看着精神头不是太好。
由己向茶馆老板道了声谢,茶馆老板忙道不妨事,接着问要不要来两碗上好的茶。
由己点头,而后细心为老者整理衣物,茶馆老板则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