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杨延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至于其他的,除了来讲变文的秃驴会顺便说一些,比如伪唐开国之类的,再多杨延直也一概不知。
不过,变文的内容还算丰富,尤其是说了许多豹军的事迹。
杨延直这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支军队。
感觉之前杨某人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找死啊。
尽管如今这帮逆贼也僭越地使用羽林军之类的军号,但是底层武夫们还是习惯自称豹军,说起来非常自豪。尤其那些出身教练军小崽子,或者出身左羽林军的,那种骄傲,简直无以言说。
……亦不尽相同。”
杨延直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将自己在河北的见闻不论巨细,都朱友贞说了。回想着那些小青年的音容笑貌,想要描述得更加清晰些,方便天子了解,可惜杨彦直学问有限,只觉着词穷。
朱有贞默默听说,直到杨延直说完,才又道:“辽贼,可有何动向?”
杨延直摇摇头,道:“这却不知。这些日子,臣不是出去劳作,就是被锁在一处院中,难窥究竟。不过清晨总能听到有军士跑过,想是辽贼练兵不辍。”
“勤练不辍,勤练不辍。”朱有贞击掌道,“好辽贼!”
姐夫赵岩一直在旁边静静听讲,此时出言道:“官家,大河天险,今汴京已集兵十万,便是辽贼渡河而来,又何惧之有?
我看,如今首要是凝聚人心。
官家登基以来,不曾郊天,于礼不合。
不若作祭天之礼,顺便出城夸兵,使远近知我兵威。”
舅哥张汉鼎亦道:“不错不错。据报今岁天寒,难说大河是否封冻。借郊天集军,若贼不来则罢,若来,亦不至于无备。
正所谓骄兵必败。
嘿,辽贼欺我,我却暗中准备。
彼若敢来,必杀他一个人仰马翻。”
……
建武元年,西元九一七年。
十二月廿三日。
朔方军,灵武。
自贞观朝一统漠南漠北,从高宗朝到武周朝,草原曾经乱得一塌糊涂。
到玄宗皇帝,为控制草原,于开元九年置朔方节度使,治所灵州。盛时驻兵七万余人,从灵州到东受降城,都属于治下。
灵州,亦称朔方,或灵武。
本来朔方军是为了对付北边的突厥人。实际情况却是突厥内乱不已,草原没出大乱子。反倒是高原上的吐蕃给唐朝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烦恼,朔方军也多是在吐蕃人身上刷经验。
直到安史之乱。
陇右、河西相继失陷。
肃宗、代宗两朝,吐蕃全取河西走廊,大唐与吐蕃在灵武附近反复拉锯,直至双方都精疲力竭,议和停战。
唐朝承认了丢失河西的现状,朔方,在这数十年的乱战中也被彻底打残。
天宝年间,灵州在籍有户万余,口五万余,灵州城里常驻近三万大军。
等到李承嗣进灵州时还有什么?城中兵不过三千矣。
大唐再次开国,作为元从中的元从,李承嗣得封夏国公,四大国公之一。
其实,他是朔方节度使,夏州,如今是魏东城的地盘。所以,严格来说,他李承嗣的这个夏国公有些牵强。
当初定下这个名号,主要是因为若弄个灵国公就太不吉利。
还是夏国公吧。
这些都不重要。
哪怕是这个枢密衔也不在乎。甚至于李三郎来信问他,对于后面出任枢密使的人选有何考虑,李承嗣也不放心上。
夏国公李承嗣的心,从来就不在塞内。
镇守义武这些年,李承嗣看透了两件事。
第一,应付中原乱战非其所长,亦非其所欲。
在山北来去如风浪惯了,李承嗣实在不能适应塞内这种一城一地的攻防战。屁大点地方,堆上几万甲士,还他奶奶地都很能打。
太惨啦。
他是运气好,镇守数年没碰上恶战。柏乡那回他是领人跟刘二对峙,躲过一劫。听说周德威的铁林军直接打残,回去养了快一年也不知道现在咋样。
这回魏州战报过来,李承嗣看着都疼。
张德几乎被打残,连一向滑头的郑老二都栽了。
毅勇军一战折了四分之一都不止……
惨呐!
幸亏爷爷走得远。
第二,那就是李家兄弟削藩之意十分坚决,过程看似温和,但结果早已注定。
将来,塞内三百州不会再有实权节度使。
只看李老三这个安排就很明白。
边将入相,这是要走回贞观朝的老路上去。
当然,从朝廷的角度看削藩没错。
可是作为藩镇节度使,李承嗣就不愿接受。
自由惯了,他不愿受那些拘束。
他无意去京畿处理那些案牍琐事,不愿参与那些波诡云谲的勾心斗角。
边塞,才是他李承嗣的天地。
所以,谁做枢密使他都无所谓。他想要的是给他兵马,给他钱粮,给他军械,让他在这边塞打出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