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珪道:“父皇诏博王入京,本与我无干,奈何昨日又遣敬公差我外出。”一把攥住韩勍的手道,“韩帅岂不知,凡外放之人,哪个不是中途赐死?
贞臣从相州任上被贬为柳州司户,前脚出门,就被中官追上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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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臣,就是李思安。
去年秋,天子北巡一路杀人不少。别个都无所谓,但是去年的邓季筠,今年的李思安,就最让他老韩糟心。
杀李思安的罪名是治理无方,军纪散乱,军备不修。
真是扯蛋。
邓季筠的罪名是所部战马太瘦。
这就更搞笑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韩勍真心觉着这是天子在翻柏乡的旧账。
虽然李思安当初在柏乡跟着王景仁摆了他老韩一道,但是后来静下心想想,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李思安那厮在西线也算尽力了,所部伤亡近半,夜幕将至,王景仁又不想冒险,他孤军在北岸又能怎样。
要说谁是罪魁祸首,那还得是王景仁。
按理说,天子斩了王景仁的狗头也不为过。但是回来以后,天子只是免了他几个差遣就并未重责。
这算什么?
往好了说,这是天子不打算深究。主将王景仁都不办,底下他们这些人自然也就没事。后来相当一段时间,也确实是没有动谁。
可是换个角度呢?
天子用新人降将顶替旧人老将的意图如此明显,谁能说不是另有图谋?
后来一切平静,就在韩勍也开始觉着事情要翻篇的时候,邓季筠、李思安等突然被杀,还在坐冷板凳的韩勍能不亡魂大生。
讲良心话,韩勍问心无愧。
问题是,就这几年天子杀人的这个手法,他不讲良心呀。
天晓得会不会哪天一抽风,就把他老韩给剁了。
比如邓季筠。
比如李思安。
哪怕天子这次让他接手左龙虎军,韩勍心里也是很不踏实。
至少迄今为止,这左龙虎军他根本就带不稳,反倒是只要袁象先振臂一呼,杀才们绑了他老韩下锅的前景十分确定。
被朱有珪点破心事,后面的话韩勍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一把打断朱友珪的台词,韩勍目光灼灼地问:“郢王之意?”
……
麟州。
国朝盛时,尤其是开元天宝年间,朝廷在移民实边这件事上落力不小。
如麟州以及再向北的胜州,都曾迁来许多内地无产或破产民户。胜州可怜挨着草原太近,又迭遭兵乱波及,比较残破。直至最近伴随着振武军壮大,指挥使王友良把手伸到了河对岸以后,胜州才算是安定下来。
麟州百姓多承折家治理有方,唐末乱斗几十年,这里基本没怎么受到波及,倒是成了关中以北的一片桃园乐土。
本土人口滋生,加上外地难民迁入,此间仅汉儿就已经破了万户。加上这两年夏州势微,麟州折家很有点猴子称大王的劲头。
可惜,折家的小胳膊究竟是拗不过李老三的大粗腿。面对三万随时准备拔刀的职业武夫,折三老老实实选择给大唐做狗,姑且这样认为吧。
于是,李枢密果断派出郑屠子进城,认真盯着折家大宗迁往云中安置,同时抽取族中精锐二千编入义从军。
云中,现有镇远军六千和义从军五千。西有振武军,东是卢龙的老巢,南边还有河东几万人。折家迁过去也是个初来乍到的外来户,基本不用担心他搞事,不被人搞就烧高香吧。
再有编进来的这二千精壮在手,狗链子是比较浑厚了。
有位伟人说,凡事就怕认真二字,咱郑屠子做事就最讲认真。
有折三这个肉票在行营蹲着,有数万大军虎视眈眈,老屠子宝刀不老,率领所部开到麟州城外。由郑老三带队进城办事,王寨主则亲自负责查抄折家在城外的庄子宅院。
为什么要让王寨主在城外公干呢?因为作为大族,折家的主要资财是城外的田土、农庄,大部分族人也都在城外居住,城内则主要是家主一家而已。
这样安排,才充分体现了对王大寨主的重用与重视。
尽管上峰有令不得贪墨折家资财,不得伤害折家亲眷,但是到了下面执行照样走样。尤其是郑老板派出了骨头里面能熬油的老马匪出马,那是折腾的折家欲仙欲死也不敢放屁,很为郑老二出了一口闷气。
闰五月下旬开始,折家部曲就开始络绎不绝地开始大搬迁。
李枢密根本不打算给他家拖延反水的机会。
这老小子自己坐在大营里,专让老屠子去干坏事。
郑大帅是什么人啊,不肯白干,来跟李枢密商量这麟州的归属。枢密使很讲规矩,既然是振武军治下,驻军长官当然由振武军推荐,枢密院批准。
当然,振武军只能推荐都知兵马使管军不管民。
刺史嘛,要由枢密院另行委派,也不是外人,李三打算把小舅子冯道派过来。小伙子历练多年,早已成长起来,是李老三手下少有的干吏。
郑守义于是敲定了在麟州驻兵五千的大事。与李枢密达成交易,回头就把卢八哥叫来,要让他做这个都知兵马使。
老卢原计划回幽州养老,但是亲家开了口,还是实权都知兵马使,管着麟州、胜州两地军队,也就暂熄了退休的念头,准备发挥余热,给郑老板再帮两年工。
李枢密并非要把折家全部迁走,待将折三这一系主干基本连根拔起之后,就大军向东渡过黄河往晋阳而去。
郑大帅留下老马匪帮着卢八在麟州立足,自领毅勇军陪同李三过河。
这路可得把李老三跟紧了。
没来由的,郑二总觉着李三这趟出来不是只为了折家这么个小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