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廷隐正要解说,却被李仁福抢了先,道:“不曾,这些日不曾攻城了。
这贼子攻城只早前打了数日,却只是驱赶银州降军与百姓送死,贼兵只打过一次,折了百余人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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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只以石弹、火球往城里丢,人却不来。
因城中有备,亦无甚大碍。”
这厮一开口,杜中官就知道要坏。为了敦促杨师厚进兵,他杜中官一方面陈说敌军可破,另一方面也没少说城中抵抗不易,要他千万不要耽误。这些话,李仁福不晓得,他老杜可是明明白白。
李仁福这么一说,这可就全搞暴露。
可惜拦已拦他不住。
果然,杨师厚闻言,勃然变色道:“竖子敢尔,谎报军情么?可知军法。”
杜中官既恨李仁福这蠢猪口快,更恨杨师厚无礼。然而这中官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竟能忍下,向杨师厚一躬身,道:“杜某不晓军机,有疏怠处,情愿领罚。”
杨师厚也不是真要杀了这厮。毕竟是天子近臣,打狗也要看主人么。他甚至很能理解杜廷隐想要援军早到的动机。但是,杨师厚出于对中官天然的反感,懂军事的尤其反感,被他拿住话头,就要狠狠敲打。
唐朝就喜欢让宦官做监军,还一个个都很能折腾。有名的比如边令诚,一个阉竖,搞死了高仙芝、封常清两位威震西域的节度使。又如鱼朝恩、田令孜之流,更是直接骑在武夫头上屙屎。
梁朝开国前曾大杀唐朝宦官,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杨师厚都是举五肢赞同。
对于如今中官式微的局面,杨大帅心中非常欢迎,对这些没卵子的家伙,他是从骨子里充满警惕,可不想让其死灰复燃。
看杜廷隐悻悻而去,杨师厚心里得意了一阵,也就放过此事。
“康帅。休整三日,出城击贼!”
……
八月初八。
发,发,发。
梁军与岐、辽联军会猎于夏州城下。
城西北,开阔平坦。
梁军面北稍向西,二万余步军列阵在前,五千余甲骑列在阵后。
李仁福强打着精神,也带了千骑,在杨师厚身边听用。
杜廷隐早一日先返回洛阳复命去了,没有阉人在侧,杨大帅心情舒适很多。
岐、辽联军面南偏向东,列阵于夏州城北十五里处。
岐军李继徽部、李继鸾部在西,是为右军。
周、符部为中军。
郑守义在东,是为左军。
严格来说,杨师厚这是头一次与辽军作战,他高居将台,端详敌阵。
瞧了一会儿,感觉没有明显破绽。
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么就是东边两阵比较严谨,西边那阵比较散漫。
岐军,应该就是敌人的弱点。
“那李继徽我晓得,泾原节度使是哪个?李?哪个李?”大唐就是姓李的太多,不用心,你很难搞清楚哪个是哪个。
刘知俊拜李茂贞做干爹这事儿,也没有大喇叭让天下皆知,所以杨师厚是非常疑惑,去年从关中走时没听过这么号人物啊。
事实上,这也正是李茂贞、刘知俊有意为之,混淆视听兵不厌诈么。
康怀贞也是一脸懵。
他是在关中日久没错,但是这阵子老康忙着重整旗鼓,再来两边都严查奸细,对凤翔这边所知也很模糊。摇头表示不知。“岐军羸弱,管他哪个李,李茂贞来了也不好使。”
他哥俩在议论,郑守义是有点烦愁,忍不住在周德威耳畔,嘬着牙花子道:“老周,我看这岐军不大灵啊。
那李继鸾看着还好,李继徽,啧啧。
去岁这厮与我口角,带了数千兵来堵门,被俺二千骑,不对,爷爷数百骑一鼓便将他冲乱。若非念他是友军,脑袋都被爷爷拧下来了。
这么个软柿子,别让对面捏爆了蛋,不是牵连我等。”
周德威心说爷爷跟你有这么熟么?好吧,此时尚需同心协力。
望望骄阳,周德威道:“真他妈热。早打完早了。
你去布置,待我传令李继徽先冲一阵。
若这厮乱了,你带人千万给爷爷顶住,莫让人乱了我军大阵。”
八月秋老虎,那不是说说的。
尤其这银夏之地,又处在沙海边缘,虽然还算水草丰茂,但与内地不可同日而语,那真是头顶骄阳如火。
今天两边都是大清早出营,皆想着早打早了,哪怕打起来也就顾不上热了。
这要是站一天桩子,都能给晒熟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