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再无异状,刘四给伴当使个眼色,去将船夫看好,免得横生枝节。
安娃子此时从刘四身后闪出,见这小娘子十分貌美,道:“噫,这是你儿?”
那小娘子避脸不答。
刘四给小安也递个眼色。安娃子抠了抠颌下稀疏的八字胡,道:“你等何人呐,藏身于此,欲图何为?”
最先出来的那汉道:“俺叫胡进,这是俺婆娘……
安娃子拿出东主的派头,手指点着这厮的鼻头,打断他道:“且住。说瞎话千万给爷爷编圆喽。”想想又作态道,“四叔。我看这厮是个滑头,也不必问。咱家和气生财,莫沾因果,且在船上看住喽,待前面靠岸送官便了。”
那汉一听要送官,登时急了:“不可。”
刘四适时出来帮腔道:“东家所言甚是。”扭脸吩咐伴当把人看好。
语毕,刘四便作势跟了安娃子要走。
这汉搜肠刮肚编下满筐台词,岂料人家不听,急道:“恩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安娃子、刘四等得就是这句。
刘四推着安娃子作势不理,安娃子便假意踟蹰,仍作势要走。那汉见状连把头捣,撞得船板咚咚直响。刘四这才停步道:“东主,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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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个眼神,刘四又道:“将他手脚捆紧,丢到船头舱里去。东主问话,你等在外看护,不许偷听。”
几个伴当领命照办。
进了舱,将那汉推到靠外舷的船壁,刘四道:“讲。”
安娃子道:“想好再讲,瞎话便不必说了。”
那汉看这俩一唱一和,心知糊弄不过去了,认命般道:“我叫李开来。”看这俩还是一声不吭,又道,“俺是天子从叔。”
郑安和刘四吃惊不小。天子从叔?
“那……那个孩儿?”
“天子血脉。”说到这里,这汉也豁出去了,道,“此女乃天子侍婢,亦是孩儿生母。大厦将倾,我等只想为天子留下这条血脉……
哔哩吧啦,这汉竹筒倒豆子,将如何发现侍婢有孕,天子又是如何将她偷送出城,如何产子,昨夜又是藏身船中想要逃跑,一五一十说了。
这可由不得郑、刘二人不信。
编,可没有这么编的。
“这稚子怎么如此安静?”安娃子问出这个问题,印象自家娃儿相当闹腾。
这汉惭愧道:“有个方子,配得一味药,可使小儿安睡。”
“哦。”安娃子无比佩服地瞧了刘四一眼,这厮耳朵是真灵。
刘四道:“有何信物?”
“襁褓有天子手书。”
刘四也不忙去看,又问:“你等为何昨夜出逃?又欲往何方?”
这汉道:“梁贼预谋社稷,天下皆知,不走何待?至于去往何方……嘿,前途未定,只愿寻一处桃园,隐姓埋名,了此残生。”说到这里,这汉突然泪如泉涌,压抑着声音,哽咽道:“恩公。天子何辜?请高抬贵手,让我等去吧。”
安娃子触景伤情,心中想起当初幽州,河东兵闯进院子大肆屠戮,姐姐妹妹死了一地,娘娘为他挡下一刀,若非义父拨救只怕早就没命。这娃儿看看也就落地数月,遭逢大难,可谓命运坎坷。
如此一稚儿,何苦留难呢?
安娃子想到这里便欲高抬贵手了。
能拨救天子的儿,爷爷实在不凡呐。
却见刘四眉头紧锁,安娃子轻呼:“四叔?”
刘梁刘四哥对那汉道:“不必担心我会害你。”让一伴当将他提走,反身对安娃子道:“你莫回汴州了。乘此船回卢龙去,将这几人一同带走。”
“这是?”
刘四道:“若此事是真,此儿将有大用。将他平安带到,是你大功一件。”
安娃子听出了话外之音,道:“四叔你呢?”
“纸里包不住火。此事瞒不了许久。洛阳这边没甚打紧,汴州那边我得回去一趟,免得被人顺藤摸瓜。”休看如今乱世,洛阳的管理很是规范,某月某日,某家船往哪去,都有记录在案,只要有心人查,定能攀到他这根藤上来。
安娃子闻言,拉了刘四手道:“对对。我家娘子孩儿,四叔千万安顿妥当。”
刘四道:“放心,没那么快。我会将人给你送回幽州,安心等待即可。”
“善哉。”安娃子闻言稍稍宽心。其实他想自己去接,但估计刘四不能同意,又道,“呃……院里姑娘……能送回幽州也都送回来吧,此次风雨只怕不小。”
刘四听说,无奈地摇摇头,道:“好。我包个花船,全给你送回去。”
安娃子见刘老四面露不屑之色,就知道这老乌龟定是想歪了。安娃子本想分辨几句,又发现好像院里的姑娘……嗯,确实跟他都有一手。其实,他老婆就是个从良的红倌人。末了,安娃子只好道:“亦是苦命人。”
刘四郎早就看惯了生死,顺手能活一人,他也不介意做此善事。捏了捏安娃子的肩膀,道:“回去见了刘三,给我带个好。还有郑兄。”
“四叔不回来么?”
刘四摇摇头,道:“习惯了,在外漂泊。何况往后这边更离不得人喽。”
郑安道:“那你等我回来。”
刘四看着安娃子还是看不明白局面,便点拨他道:“你当这谋朝篡位是耍笑?天晓得要死多少人呢。你做这东主许多年,多少人识得你?回去吧,郑兄如今为一镇之主,也正需人手。”说罢留下安娃子在舱,自出门布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