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目光在文武群中寻找,却怎也不见咱二哥的身影,有些意外,便询问道:“存义我儿何在?”李大郎道:“回父王,存义身体感恙,在家中休养。”听说干儿子感恙,李克用关心问道:“哦,是何疾症?”李大道:“急火攻心,昏迷未醒。”
“哦?”陇西郡王听说,瞬间坐直了身子,忙问,“怎么?”
李大附身于地,犹豫半天才说:“数日前,李存信将军所部攻打显忠坊,李副将家在坊中,军士与坊民冲突,他家大兄不幸中了流矢身亡。存义与其兄感情甚笃,亲睹兄长过世,一时积郁,遂昏厥过去。”
这话李克用一听就信了。独眼立刻盯住了李存信,道:“这是怎么?”
李存信跟随独眼龙有年,深知爸爸脾性,根本不想提起那日变乱。便是有气,也得寻个机会直接报复那个黑厮,不料在这里被人提起。但他哪敢当面扯谎,支支吾吾半晌,道:“那,那日,军中士卒欲往城中玩耍,哪知刁民紧闭坊门,不纳军士入内。军士便便有些恼怒,与刁民不谐。至于存义之事,孩儿委实不知。”他并不相信老黑昏迷这些时日,只当当面的燕人又要坑害自己,心想,差不多得了,还想怎么?欺人太甚,真拿爷爷不当回事么。
李鸦儿听说,也很没辙。河东军的德行他很有数,进了幽州城不闹事那才有鬼,只是把干儿子的亲大哥弄死,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就有点尴尬,有点后悔多问了这一句。独眼龙正自为难,怎么把这事糊弄过去,边上盖寓忽然开口,道:“刘公,大王委你重任,怎么这几日都管不好。”李郡王闻言,深以为然,也对这个功臣有些不满,看向老刘的目光就有些不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话忒不要脸了吧。
郑大身死,刘仁恭也是事后才知,事发当时,他早回去了。但是此时此刻,他心里却并不关心黑哥兄弟的死活,盖寓这是过河拆桥,要借机发落自己呀?是要藉此贪了爷爷的功劳,另立高家兄弟么?
咱刘窟头那肯吃闷亏的好人么?对独眼龙,他不敢龇牙,但是对盖寓么,嘿嘿,我刘哥却并不畏惧。“禀大王。匡威坏事后,旧部多在城中。此前匡威与大王交恶,末将恐李都头所部与城中老卒冲突,本欲安顿在城南大营。叵耐李都头十分不愿,非要入城。为免出事,我与李都头说好,让他暂居子城,待大王到了再说。那日,李都头所部鼓噪入城,先与守军冲突,阻拦不住,继而在城中大肆掳掠,杀人放火,我家亦受波及。大王,城中数万户,皆军士家眷,我赶到显忠坊时,李都头与李副将已有冲突,末将反复周旋,这才罢兵。两位李将军还立了契。”李存信不是与你盖寓同伙么,老子就先落落你们的脸面,把水搅浑再说。
李克用听愣了,立契?道:“何契?”
李存信对这帮倒忙的盖寓也是没法。河东军什么风格爸爸能不知道么,本来多大没屁事,你把刘窟头扯进来,好吧,现眼到家了。你要搞他,换个时候啊,非要这会儿么,奶奶地一把火怎么烧到爷爷屁股上来。只好厚着脸皮简单说了情由,又让人去将那契书取来。
李克用当真听着来气。抢个钱就抢了,但是搞得这么窝囊,就让他觉着面皮发烧,十分上火。对于手下串联逼死李存孝,独眼龙始终耿耿于怀,正好借故发作,将那契书猛丢在地上,瞪了李存信一眼,作色道:“人无信不立,这钱从你部赏赐里出吧。”李存信闻说,真是千肯万肯,生怕节外生枝,连忙应下,还专门看了老盖一眼,求你可别再给哥们儿整事了。
办完此事,李郡王揉揉太阳穴,咳,感觉有点内伤。河东军这个军纪,也实在让人挠头。无奈河东窘迫,正常发不起赏赐他能怎样?这次取了卢龙,大有补益,再看刘窟头又觉着顺眼起来,没有这厮带路,还真打进不来。刘窟头见李克用看向自己目光转向柔和,立刻不失时机地说:“还有一事需大王定夺。”
李克用道:“刘公请讲。”
“匡筹南窜,镇中除幽州、妫州,其余州县尚未归服,需差遣得力人手接收。”刘窟头抬眼看看思索之中的独眼龙,道,“此中瀛、莫两州是钱粮重地,檀、平、营三州控扼山北两蕃,亦甚为紧要。”
一招手,有内侍取来舆图摊在案上,李克用抠着下颌的短须看了半晌,又将面前众文武瞧了两遍,心中自有计较。将图一收,道:“诸君一路劳苦,此等俗事容后再议。且去歇下,今夜大酺,不醉不归。”
刘仁恭见说,也不纠缠,礼罢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