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信气得怒吼:“滚!”
刘大帅忙在旁打起圆场,道:“兄弟先退出去吧。城里有我,李都头少一根毛,我以命偿之。”几个连姓名都不配有的军校见状,互换个眼神,只得下去传令,领着军队徐徐散去。
这时,李存审和薛阿檀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凑到近前。
“李副将,莫伤了李都头。”
“二郎小心手滑。”
二哥道:“李都头,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是你纵容军士,杀我坊间五百人却不能这样算了。阵亡一卒抚恤二十匹绢,这一万匹你认是不认?”又来。单无敌在旁默默垂泪,下一步是不是该立契了。单哥就往怀里摸摸,坏了,没带纸笔,帮不上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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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看李存信点头。二哥道:“王哥儿,把他立个契。”寨主哥可没有刘三那般扭捏,开开心心将手里这厮趴好,打背上扯下块布,抽刀就在李存信的马脖子上放了一盔血。那马爷吃痛挣扎,却被大寨主死死摁住脑袋不得解脱,十分痛苦。遵着二哥口诵,写下:
“某年月日,都指挥使李存信,于幽州城内纵兵掳掠,杀伤显忠坊民人五百,愿赔烧埋钱每人绢二十匹,计一万匹整。议由豹骑军左营副将李存义代取,一一抚恤到家,勿得吞没。云云。”
先把给李存信蘸了马血签字画押,二哥又用下巴点点李存审、薛阿檀,道:“你两做个中人。”薛哥没二话,画上押记签了字,李存审犹豫片刻,也捏鼻子签了。二哥忽又想起一事,向刘仁恭道:“刘帅,你坊里伤亡不小,也得赔呀。”
刘大帅看戏看得热闹,这算是知道单哥儿当时有多狼狈。见这黑厮把自己也扯进来,忙道:“不用不用,我坊里我来办吧。”小刘也忙帮腔道:“是呀,李都头也赔不起啦。”
谁知李存信不干了,出声道:“谁说赔不起?也是五百人么。”
二哥哈哈笑着让老马匪依葫芦画瓢,又立了一份契,交给刘仁恭收好。刘哥捧着这封契书,真如一只刚出锅的山芋非常烫手,无奈道:“李副将放人吧。”心说,快放人吧,不然天知道再整出啥花活来,俺老刘可就兜不住啦。
二哥言而有信。“罢了。你去城外营里住吧。”说着将手一撤,放开了。
李存信得脱自由,将在场众人一一揽在目中,先向刘仁恭一拱手,道:“刘帅高义,今日之恩莫不敢忘。”说得老刘目光闪烁。再向二哥一拱手:“郑将军虎威。有人说,你颇类存孝,哼哼。”称他“郑将军”,这是不认二哥李存义这个身份,提到李存孝嘛,更是满满的恶意。但屠子哥自忖回了幽州,这就是龙入海,虎入渊,哪将李存信放在眼里,神色倨傲,半点畏色也无。
最后,李存信向李存审一拱手:“我去城外驻扎,你也去么。”李存审微一蹙眉,道:“你自去吧。”李存信并不多劝,便与李存审点点头,牵马走了,一路还稀稀拉拉滴下许多血迹。李、薛二人看事已至此,也道别离去,只剩下二哥与刘家父子。
“咳。这又何必呢。”刘仁恭装模做样地说了一句,抖抖手里的契书,笑得凄苦,“这账找谁要哇。”看地上还有几个半死不活的伤患,叹气道,“怎么处置。给人送回去吧,冤家宜解不宜结呐。”
二哥却道:“这贼厮鸟哪里放得。”
看这黑厮跳下马抽出腰刀,刘守光忙道:“杀不得。”
二哥果然住手,小刘还道他是听劝,岂料屠子哥自己还刀入鞘,却对大寨主道:“脑袋剁了,找杆子插上,立在坊门前。”一指远处,“去,再看看有无尸首留下,砍了脑袋皆挂起来。爷爷倒要瞧瞧,哪个敢来造次!”
哎呀,加戏加多了呀。刘公子心中哀叹。
刘仁恭眼看着几个伤兵被切了头,无可奈何地丢下一句话:“你营就住显忠坊吧。”说罢,将契书往怀里一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