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朝堂之上

其五官细眼长髯,面相却是有些英武之气,这应该是常年战阵上练出来的英雄气?

但袁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曹操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带有一丝阴鸷之色,让袁熙大起警戒之心。

曹操这人实在是当世出类拔萃的人物,想到对方很可能已经惦记上自己了,袁熙心里也压力颇大。

刘协开口,对于如何安抚北面的黑山军,让群臣进行建言。

袁熙冷耳听着,不一会便明白支持曹操的官员声音占了主流,大部分人赞同,排出曹操一系的官员去招抚黑山军。

这样压力便来到了袁熙身上,毕竟刚才刘协让袁熙给袁绍送诏书,要是曹操一系招抚了黑山军,袁熙和袁绍根本不可能谈拢。

其实汉廷也不想看到袁氏消灭黑山军,毕竟这样一来,汉廷就失去了一大臂助,甚至是对并州的控制,听命于汉廷的南匈奴,也会被阻断南下的通道。

其实在当今天下,很难说谁是汉室忠臣,谁是反贼。

就像吕布,都说他是三姓家奴,但他几乎和所有挟持天子的人为敌过。

南匈奴也是如此,这便涉及到其单于羌渠继位的世道背景,以及南北匈奴和汉廷的恩怨。

匈奴在东汉时代已经衰落,窦宪燕然勒铭之后,北匈奴便远遁不归,而南匈奴则彻底沦为汉廷的附庸。

历任南匈奴单于客居并州,长期受度辽将军与护匈奴中郎将的严密监视,甚至需要遣子入质,自顺帝到灵帝,汉廷一直在干预单于的人选,这导致了南匈奴内部的不满。

羌渠是于夫罗之父,便是因为自身的亲汉立场而遭到匈奴实力派的憎恶,最终导致其死于内乱。

之后南匈奴王庭数次内乱,都无法选出单于,于夫罗则被完全排斥在外,他走投无路,先是在并州劫掠,后来投靠袁绍的酸枣联军,然后反叛投靠董卓,最后在兴平二年莫名死亡。

同一年,其子刘豹在掳掠雒阳百姓,返回并州的路上,被袁熙所杀。

于夫罗死后,其弟呼厨泉继位,此人走对了一步路,在先前天子车驾被李傕军攻击时,派兵来援,和白波军一起击退了李傕。

虽然事后这支匈奴军因为白波军和董承的派系斗争被赶走,但无异在相隔多年后,再度建立起了和汉廷沟通的桥梁。

刘协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下诏承认了呼厨泉单于的正式身份,就此呼厨泉一部,便成了天子刘协手中一枚极为有用的棋子,可谓大汉忠臣。

袁熙了解过这段曲折,他不得不承认,刘协是有些手段的。

但后世之后的历史方向,便慢慢开始走向失控。

曹操架空刘协后,利用汉廷对南匈奴的控制力,掌控了南匈奴部。

《魏书梁习传》--单于(呼厨泉)恭顺,名王稽颡(指叩首),部曲服事供职,同于编户。边境肃清,百姓布野,勤劝农桑,令行禁止。

编户便是正常百姓的户口,正常负担劳役和徭役,但之后便开始慢慢变质,魏晋对南匈奴的政策,越发苛刻,呼厨泉此人对汉廷言听计从,南匈奴部很多百姓,地位非常低。

《魏书陈群传-附传》--(陈泰)为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使持节,护匈奴中郎将,怀柔夷民,甚有威惠。京邑贵人多寄宝货,因泰市奴婢。

这说的是陈群的儿子陈泰,将南匈奴的百姓用于奴隶买卖,魏书中还将其视为正常现象。

西晋匈奴贵族刘宣在劝进刘渊时,称“晋为无道,奴隶御我”,可知这种贩卖匈奴丁口的行径,在魏晋之时是一以贯之的现象。

这激起了南匈奴的不满,为以后五胡乱华埋下了祸端。

袁熙一直觉得,若匈奴执意与汉廷为敌,当年卫青霍去病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

但其若有投靠汉廷的,既然已经编户齐民,就应该一视同仁,既不需要给其特权,但也不必苛待于他们。

只有平等视之,才能让其融入华夏这个大家庭,不然的话,受到不平等对待的人,不管是汉胡,必然心怀不满,最后爆发出来,就是战乱。

任何民族融合群体里面的成员,如果地位低于其他群体,时间长了,这种压抑必然会反弹反噬。

袁熙想到了后世某个解体的北方大国便是如此,其拥有上百个不同的民族,强盛之时无人敢直视。

但其却奉行打压主体民族的政策,导致最后受到优待的少数民族理所当然,主体民族心怀不满,最后整个联盟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