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齐,我现在说的话在之后还会原封不动的再讲一遍,大家若有疑惑的地方可以提,我会向大家做出解释,避免某一时刻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事情,平添波折。”萧弃先是抱拳行了武将的礼数,以此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此时的她不是东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人供养、锦衣玉食的长公主,而是即将带领他们上阵杀敌、收割敌首的贪狼大将。
唯萧弃的命令是从的将领们哪敢生出别的心思,他们忠于东齐、忠于朝廷、忠于天底下的百姓,更忠于面前这位巾帼不让须眉、不畏惧生死、一心家国天下的女将军。
“我等听将军言,行将军事,视将军的职责为己任,就这么说吧,将军指哪我打哪!将军说是不必要的事情那就是不必要的事情,我等定不会违背将军。”柴副将猛拍自己的胸甲,要不是甲胄足够坚挺,萧弃都怕这货给胸甲捶出个洞来。
赵北中对柴可敬左右两侧的武将分别使了个眼色,萧弃看见了但不做阻拦。于是,正滔滔不绝表忠心的柴副将突然就被人捂了嘴,甚至连喘气用的鼻孔哥几个都没放过,捂得严严实实的……
打萧弃来了宕山关后,柴可敬从看不惯她到成为她的忠实仰慕者,仅是因为她在关南村大屠杀上的处理合乎了他的心意而已。
五大三粗的武将没有文官那些花花肠子,他们喜欢就是喜欢,厌恶亦然,他们比京城的一些百姓还会做自己,萧弃与之同吃同住并不会觉得哪里难受,唯一需要她做足心理准备的,只有柴可敬那无法抑制的狂热。
让柴可敬调动营中士气,他保准做的面面俱到;让他发表自己澎湃的演说,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念叨的人想两眼一闭直接晕过去,所以低估什么都不要低估柴可敬的杀伤力!
没了柴可敬震耳欲聋的声音萧弃只觉世界都跟着清净了,她清了清嗓,端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表情严肃口吻郑重的道:“四国间共有的棋局不容我们摆盘落子,我们的一举一动至关重要,这关乎着东齐会不会被其他国家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对待。想必大家也听说了,咱们南域的二皇子文王殿下就是这样倒台的,我得确保东齐不会成为第二个文王。”
下首的尚闻听萧弃这般说,想说的话堵在嗓子眼,再也没能上来,那张‘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的俊颜黑得犹如庖厨里最常用的那口锅的锅底,黑且掉渣,啊不,掉的可能不是渣滓,是碎成渣渣的面子。
“那么,我们东齐出兵就一定要名正言顺,早前同贤王殿下签订好的条约已在我朝陛下那里过了明路,此一战,将由南域皇帝钦点的储君带领东齐军队举南域‘清君侧’的文王旗、贤王旗走边城到都城的线路直捣黄龙,斩且只斩南域国师、尚扬及其寒林旧部头目,至于降者的归属,听南域诸位的,东齐不会喧宾夺主。”提到寒林旧部头目这六个字,萧弃的神色变得玩味起来,比起杀,她其实更想活捉他,只是大战将至,条件不允许。
聪明人都知道就南域现在的情形看,下一个坐上皇位的人是否源于正统,‘清君侧’的发起人是否真为储君已经不重要了,史书向来由胜利者书写,而这位胜利者,尚闻尚悟、寒林旧部的头目、国师、尚扬皆有望做那手捧鲜花的人。
“将军,末将想问,他南域乱了又关我东齐何事,哪需千里奔袭?”一副将将自己的不解宣之于口,他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他瞪着自己那双牛眼目不转睛的望着萧弃,屏蔽了身后俩兄弟想刀人的心。
上了战场都是自家人,更遑论不远万里,抛却家人赶赴南域的将领士卒们。
萧弃没想隐瞒,也不愿隐瞒,得知的东西越多越有利于东齐内部的安稳平和。
“宋副将,是这样的,宕山关地处东齐最外围,消息的接收没有京城来得快,几个月前莫罔在京城任职刑部郎中运气颇好的抓获了一个据说是大商遗孤的刺客,姓铁,他的出现恰巧证实了他与南域制造混乱的人同属一人麾下,中间是如何发现端倪和联系的,我不便多说,各位,坦然的讲,东齐出兵相助南域其实为的不过我们东齐自身的利益。一旦南域易了主,其余三国久战刚歇亦或相安无事的局面必定会被打破,哪怕我东齐不动,林太子代表的北漠不动,西戈呢?安知西戈就没那打乱时局重新洗牌的动作?东齐遭人渗透一事暂时得到了解决,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想要一劳永逸,让幕后之人放弃,只剩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他若伸腿,我必断其足;他若露头,我必斩其首!”这番话有没有安抚住宋副将萧弃不太好说,她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信或不信、听或不听,她不强求。
好在齐聚一堂的将领们都是明事理的,在大事上能极快的总结出利弊各自的走向以及当下哪条路才是正确的路。
有一就有二,说是有些事情要劳烦萧弃这位主将主动交代,然则并非如此,这场不怎么正式的会面算是萧弃为替大家解惑专门开展的‘雅集’(聚会),有问题趁早提,不要事到临头了糊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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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可敬扒开一左一右禁锢他嘴巴的两只大手,喘了口气,重获自由的他随即问了个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将军,不是我质疑你,我是听南域三公主提过几句有关南域部分的城池不与我们为敌的事,可将军你是知道的,人心善变,万一不与我等为敌的那些人在我们进入他们的地盘后一改之前的态度,来手请君入瓮,咱们不就入了圈套了吗?”
赵北中也点头附和柴可敬,可以看出有顾虑的不止柴可敬一人。
“这就要看两位殿下在整个南域的分量了。若我猜得没错,稳坐南域都城权力中心的尚扬想是懒得藏匿手下可用的势力了,他怕是开始陆陆续续地调换朝廷位高权重的重要官员了。寒林旧部也好,国师也罢,暴露是早晚的事,当握在手中的权柄被迫移交他人,没人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不是投诚就能化解的矛盾,都城发生的事情向四周传播开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是以,在倾向胜便身负从龙之功的‘清君侧’一派还是投诚亦有可能被剥夺地位的尚扬一党二者的选择上,一目了然。他们可以请君入瓮,但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防备便是,不成威胁。”
打从赵明山‘并入’尚扬座下起他就察觉出了问题,尚扬看似‘早朝’‘夜谈’不断,极为信任后来的人,实则全在为分割权力做准备,接下来尚扬会做什么其实一点也不难猜……
就这样,萧弃解答了‘尚闻、尚悟、尚雅三人究竟可不可信’、‘他们有无增援’等大大小小的问题,待到将领散去,萧弃迈出营帐才发觉天色似乎暗了不少,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
“师姐,聊了这么久是不是饿了?嗯……初冬到底黑得比春夏时节早,再晚些天上的星星都该露面了。”莫罔不知上哪抢了只肥美多汁、香味四溢的烤兔腿,一脸心疼的喂到萧弃的嘴边。
萧弃嚼巴着小郎君送上门的美味,心道:倒是我想东想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