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匹绢一头。”毛二回道。
“不错了,我原以为要五匹呢。”邵勋说道。
耕牛的价格,不是一成不变的,事实上受到供求关系影响,波动极大。
唐代一头耕牛,有的地方三千多钱,有的地方两千多钱,最贱的时候甚至跌破两千,最贵的时候涨破七千。
另外,在贵金属货币严重不足的年代,很多时候采取的是实物交易。绢帛、粮食都可以拿来买牛,临时估价就行。
这个交易体系是非常麻烦的。最简单的,绢帛的价格差距极大。
同样大小的绢,廉价的两百余钱,贵的千余钱,有的堪称奢侈品的绢价格更不得了。
著名产地的绢,在估价时还有溢价。不甚出名的产地,哪怕这匹绢的实际质量一样好,也会卖不上价。
更别说,还有年份、款式等因素夹杂在内了——湿热的南方,轻薄的绢更受欢迎,而在北方,这样的绢会被认为用料不足,价格大跌。
裴妃给的绢,用料足,质量好,产地还是河内,虽然不是当地的一等品,但拿出来还是很受欢迎。
一头犍牛四匹绢,对方绝对有得赚,不至于真要打毛二。
“毛二。”邵勋喊道。
“在。”
“接下来你就守在洛阳,负责采买耕牛、农具,钱花完后派人知会我。”
“诺。”
“钱总是不够用……”邵勋有些无奈。
其实,背靠洛阳这座“大城市”很不错了,因为这里是很多商品的大型集散地。
城东吴蜀二主宅旁边,就是著名的马市。战争没爆发之前,生意兴隆,每天都有大量马匹在交易。
牛市则在城南。
邵勋据守辟雍时,追击溃敌还到过那里。
去年正月战争结束后,洛阳大体和平。
从三四月份开始,附近的商人开始试探性来洛阳做买卖。
到了下半年,稍远处的商人也来了,牛市、马市、羊市也在那个时候重开,只不过比较冷清。
今年正月十五过后,许是信心恢复了,商业日趋活跃。
平心而论,洛阳纵有千般不好,商业方面是非常便利的。
两百余头耕牛,在外地短时间内很难采买到,因为人家就不存在这么一个专业集散市场。需要耕牛时,要么自己买小牛犊子驯养,要么从认识的人那里买,小农经济,商业化程度低。
但在洛阳,牛市里不但提供耕牛,还有拉车的牛——谁让士人好这一口呢——别说牛了,拉车的羊都能给你在羊市里整出一大群。
趁着洛阳还没毁灭,抓紧享受它提供的种种服务吧,用一天少一天了。
给毛二交代完后,邵勋让陈有根派一队人去牛市取牛,然后带往邵园,准备一起发往云中坞。
同时派出信使至云中坞,让那边准备粮豆、草料。长途跋涉之后的耕牛,掉膘掉得严重,得补一补才能干活。
“邵师,要不要买马?马市那边有人说,现在并州战乱,市马的商徒不敢过去,马市没多少马了。如果现在不买,就只能再等几个月,凉州那边可能会有马商送马过来。”毛二提醒道。
“省省吧,也不看看兜里有几个钱。”邵勋笑道:“纵然五户人共用一头耕牛,我也需要六百头。对了,还有农具要买,洛阳便宜些,但也要钱啊。裴——我弄来的钱还不够呢。”
毛二有些垂头丧气。
作为东海一期学生兵中最有学习天赋的一员,毛二知道自己该向哪个方向发展。
邵师曾私下里说过,不舍得派他上阵卖命,让他好好学习。因此,他除了读书识字、钻研算术外,还分出一部分精力,学习如何做买卖、管人和物,自觉收获颇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毛二已经算是他们这个集体的核心成员之一了。
越往后,他的重要性就越大,甚至超过很多银枪军军官。
耕战耕战,耕才是根基啊。
把这个搞好了,任洛阳风云变幻,他们这个小集体也能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