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女孩还在卧室里,她就像是那空罐一样毫无变化地仰躺在床上,只有微微隆起的胸膛还在随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
经过一夜,她身上沾染的血液也不再新鲜,变成了干涸的深色凝固物质。
如果忽略她脸颊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以及又脏又破的蓝白条病号服,这张天真无邪的睡脸看上去分明是个清纯可爱的邻家少女,与枪支弹药、杀人犯、无期徒刑等等残酷严肃的词语没有丝毫瓜葛。
而经过一夜的睡眠,我热血沸腾的心境也算是冷却了,开始思索起了自己一时兴起的后果。
我绝对不会后悔自己所做出的抉择,那不符合我的脾性。眼下唯一无法放心的,就是这个女孩是否能够满足我的期望。她隐藏的秘密会不会并没有我期望的那么不可思议呢?
假设我在她苏醒之后询问她的来历,她也愿意如实回答,最终交付的却是张毫无魅力的答卷,便真是对不起我为此承担的巨大风险。
届时,为了自保,说不定我只能把这个女孩秘密地处理掉了。
秘密地处理掉……我居然会有那种杀手般的想法。
或许秘密处理也无济于事,假设这个女孩真的是个被官方势力通缉的危险角色,以我三脚猫的反侦察手段根本无法指望能够摆脱追查,昨晚残留的痕迹可能足以让官方势力精确定位到我。
不过,我大概也有在期望那种意外会发生的念头。就这么顺风顺水地被放过了未免无趣,要是官方势力能够抓住我的蛛丝马迹,找上门来就好了。
在患得患失的情绪之下,我又上前两步,凑近了去观察女孩的睡相。
意外发生了。
女孩倏然睁开了双眼,藏在被子下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出,拉住了我的衣领。
同时她的身体宛如行猎的猛兽一样从床上骤然翻起,将自己的腕力与体重相结合,破坏了我原本就不稳定的姿态平衡。
我条件反射地挣扎,却是无果,反倒可能是被她用柔道还是别的什么技巧借取了力量。一时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过程,只觉得视野地覆天翻,强烈的冲击狠狠地拍打在了躯干上。
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我是被她按倒在了地板上,手脚的关节都被锁住了。
虽说这是预料之外的偷袭,没想到她这个岁数的女生居然能够把我压制到这种地步。她之前一直都是在装睡吗?原来她真的不是一般人?我不免一阵惊喜。
在做完这套精彩的摔跤动作之后,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用全身压住我的后背,在我的耳畔吃力地喘息着。
“你醒了?”我率先抛出话头,期待着她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说出话来。
“你是……什么人?”她的声音清甜,带着稚气,语气却含有露骨的威吓性质,“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不想吃苦的话,马上回答我。”
“我叫庄成,这里是我家。”这个问题并不超出我的预料,我坦诚而又简略地回答了,“我昨晚在外面发现你浑身是血地倒在了附近的废弃建筑工地里,所以就把你带了回来。”
“……我听不懂。”她继续维持着高强度的警戒姿态,同时不乏疑惑地问,“什么叫所以把我带了回来……这前后文有什么关系吗?”
“不是你跟我说‘不要报警’的吗?”我耐心地回答,“总不能把你就那样扔在外边吧?万一被居心叵测的流浪汉捡到了该怎么办?”
“是吗?但是……”
她先是做了一遍深呼吸,然后在我的背上支起身体,腾出了一只手,似乎是在摸索着自己的全身。她这是在检查我有没有趁着她昏迷时侵犯她的身体吗?
不对,她更有可能是在寻找自己随身携带的枪支。
她现在多半还很虚弱,突然,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险些倒了下来。
而我则当机立断地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迅速地抽出了被她锁住的左手,旋即快速拔出藏在后腰上的手枪,头也不回,将枪口顶住了她的躯干。
“你在找的是这个吗?”
闻言,她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