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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修造厂来说,最难管理的不是固定工,也不是集体工,而是没名没份的临时工。
同固定工和集体工相比,每个临时工都有背景。
要么是区队长和劳模的子女家属,他们是矿领导特意安排的,要么是矿上实权部门领导的亲属,他们有拿捏修造厂的手段和机会。
没有过硬的关系,在工作机会稀缺的矿区,想进国营单位干个临时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前任几个厂长有顾虑,在正式工饿着肚子的情况下,也不敢动临时工的饭碗。我林子龙不在乎,谁有意见冲我来,别为难具体办事的同志,他们只是传声筒。
第二件事是,全面整治厂区环境,此事由孙副厂长和沈技术员负责,把厂区划分成四块,三个车间和厂部各负责一片。
明后两天,厂里在岗的员工全体出动,打扫卫生,保养机器设备,要达到让人有耳目一新感觉的程度。
后天下午下班前检查评比,获得第一名的单位,出勤职工每人发奖金二十元,第二名不奖不罚,第三名和第四名,这个月的生活补贴分别扣发百分之十和百分之二十。
奖金月底兑现,如果到时候厂里没钱,我林子龙自掏腰包给大家发。
孙建成忧心忡忡地劝我,这样做的风险有点大。
很久没活干了,也没发过工资,车间那些人闲得蛋疼,每个人都憋着一肚子怨气,没事也能找点事出来发泄一通。
新厂长不说想办法给大家发点钱,给车间里找些活干,却让大家义务劳动打扫卫生,搞没有经济效益的花花架势,纯属没事找抽,很有可能激起众怒,最后搞得无法收场。
整治厂容厂貌这事确实该干,但现在真不是干这事的时候啊!
没有天时,没有地利,更缺少人和。
老孙的意思很清楚,我知道他是好心,是实打实在替我考虑。
我不想反驳,也不想解释,坚定地摇摇头,对老孙说:“你按我说的办,和小申把车间主任召集起来开个会,把任务给他们布置清楚。他们干不干,怎么干你不要过问,也别督促,后天下午的检查评比由我负责,你别担心。”
安排完工作,我站起身,用低沉但坚定的语气,对屋子里的几个人说:
“请大家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内,修造厂要还是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用任何人撵,我林子龙会主动滚蛋。在这一个月里,我希望在座的诸位无条件支持我的工作!”
这句话我必须要说出来,才能有一点心安,不然真担心厂部的这些人,会把我安排的工作当成耳旁风。
车间那些人离得远,我的手暂时伸不了那么长,只能先稳住眼前这几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