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作为簪缨世家,在京城的势力根深蒂固,两家联姻无疑会带来许多好处。

抛开个人情感不谈,单单是两家多年来积累的情谊,也不该轻易破坏。

或许,她可以理智一些,用更加委婉的方式处理自己与崔少卿的事情。

但她就是委屈,十年的全身心投入,十年的倾情付出,居然就这样付之东流。

凭什么受伤害的是她,要让步的也是她?

沈尚书见女儿的气息乱了,叹了口气,将毛笔搁置在笔架上。

他招了招手,“阿昭,你过来。”

沈昭蹑手蹑脚地走到父亲身侧,像做错事的孩子。

沈尚书循循善诱:“你看看父亲写的是什么?”

沈昀低头看去,父亲写的是《心经》中的一段经文。

讲的是,观世音菩萨以般若之智,观察到色、受、想、行、识等五蕴皆是一种假有,最后都归于空无。

“你常年诵经,跟父亲说说,如何看待这段经文?”

沈昭沉思片刻,答道:“世间万物都是由众缘和合而成。一切皆因缘生,所以无有实体,求其究竟相,毕竟不可得。诸多种种,无自性,无实体,因缘生,不可得的,所以是性空。”

“父亲,您是想说,我们的喜怒哀乐,都是无相的,不该执着于假有,而舍不得,放不下?”

沈尚书笑着问:“你能放下吗?”

“能!”

“甘心吗?”

沈昭噘着嘴,突然不想说话。

“不甘心就是放不下。但是阿昭,权势有时候是把刀,用得好能杀敌护己,用不好反而害己伤身。陛下如今年迈,本就多疑,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我们抗旨拒婚,都会引起陛下的猜忌。父亲虽然官居二品,却也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盼我出错。若我真拼了一身剐,为你出头,惹恼了陛下又得罪崔家,恐怕咱们沈家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沈昭长于官宦之家,父亲说的道理她都懂。

正如父亲所言,她不甘心,不甘心被崔少卿耍的团团转,不甘心伏低做小,却仍换不来崔少卿的真心喜爱,是她执拗了。

沈家犯不着因为一个女子破坏大好联姻,给政敌有机可乘。

沈尚书又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个“忍”字。

“忍字头上一把刀,遇事不忍把祸招。若要忍住心头恨,还需心刃将恨压。阿昭,御赐的婚约暂时还不能毁,你且忍一忍,为父自会想办法,绝不让你平白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