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南原以为今儿生意寡淡,不想摊儿铺开以后,才代写了封家书,就来了几个衣饰不俗的少年。
为首的少年上来便十分阔绰道:“给我用那最好的纸写上十副联儿。”
祁北南正欲问确定要那么多,与那少年结伴的人先他道:“要这么多贴得下么,别糟蹋了。”
少年哼了一声:“家里恁多门只有不够贴的,便是多了,我送人去,与私塾头的学生一人送上一副,教他们都贴上。”
“等那老头儿上家里时,我就在门口等着他,问他,夫子,您看这联儿写得好是不好啊?”
少年想着便已兴奋起来:“我倒要看看他还神气不。”
祁北南埋头写着联儿,听少年的谈话,估摸是昨儿那老朽的学生,说来原还是个夫子。
瞧着模样,学生也和他不对付。
祁北南在丘县时,他爹也是夫子,私塾中也有性格乖张的学生,可待他父亲也都还十分尊敬,鲜少见着如此要先生出丑的。
不过那老朽秉性不端,要人尊敬也实难。
少年拿了联儿,爽利的给了钱,欢喜的便去了。
夜里要吃肉,午时祁北南简单吃点,买了两张菜饼,要了两碗羊杂碎汤。
热汤就着菜饼,暖呼呼的送肚儿,萧元宝比在家里头吃萧护倒弄的芋头煨冬苋菜要吃得香多了。
下午没甚么生意,起了些风,瞧着是要再落雪的兆头。
萧元宝被旁头面摊子上的老板娘唤去炉子跟前烤火了,小家伙在大锅炉前,瞧着老板娘煮面条,剁肉馅儿,看得津津有味。
祁北南搓着发僵的手,又等了个把时辰便收了摊儿,去包了两斤鲜猪肉葱包,半只卤鹅。
他买的都是熟食,至多回去再热一遍,没选生肉。
萧护与他的手艺不分伯仲,就不多提,买了生食回去,到时候做出来只怕糟蹋了菜去。
买好东西,提早牵着萧元宝坐了牛车回家去。
两人步履松快,将巧到院儿门口,就听见里头传出了说话声。
提着小包子的萧元宝淡秀的眉头一蹙,倏的抓紧了祁北南的手:“秦娘子和朝哥儿回来了!”
萧元宝两只圆圆的眼睛惊讶了一瞬,转心情便低落了下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污了雪泥的鞋尖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了。
秦娘子和朝哥儿回去了恁些日子,七/八日都没见着了,这朝可算回了家来,他该欢喜才是。
可真当听见人回来了,心里头好似却并没有那般欢喜雀跃,反倒是去县城回来的开心气儿都减了半。
七/八天的时间很长的,以前爹爹去了山里,他要等好久好久才能过去这些天。
可这回他觉得这么多天眼睛一眨就过去了,快得他都觉得秦娘子回她爹爹阿娘家里还是昨天的事情一样。
他想,可能是哥哥来了家里,他能去方爷爷家里顽,还能去县城里赶集,每天都非常开心,时间嗖一下就溜走了。
小孩子也不全然是傻的,好与赖,便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心里头也有杆子秤。
秦氏拿捏着让孩子说不出她不好来,可许多时候孩儿心里头都是不开心的。
但跟祁北南在一块儿,他觉着每天都很开心,终是再次尝到了以前阿娘还在的时候那般无忧无虑的感受。
这朝乍的见着秦氏回来,仿佛间觉着又要过上那般闷闷不开心的日子了。
心里见到熟人的那点微莫开心,很快便被以前那样的日子带给他的恐惧所淹没。
祁北南察觉小家伙一下子就焉儿了下去,拍了拍他的手,宽慰道:“没事儿,哥哥在呢。”
萧元宝点了点脑袋,原本在雪泥路上还蹦蹦跳跳的孩儿,一下子又变成怯怯不爱说话的模样,依在祁北南身侧才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