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春妮站在屋当中环视这个冷清的小屋,这个屋子是给钟家二少奶奶准备的,里面的陈设都是孝和最喜欢的,那些书都是孝和翻阅过的。只是......这里再也见不到孝和的身影。燕春妮想到这里就心情难受,忽地她看到了意沛床头那张孝和的相片,相片里的孝和虽然略显病容但至少他还活生生的在世。现在呢?他静静地躺在湿冷的地下,没有人相陪。再看意沛床上的锦被,燕春妮不禁怒从中来。
“张妈。”她冷冷地对张妈说道:“是谁服侍二少奶奶的?这些被褥那么普通怎么行呢?意沛是钟家的二少奶奶。”她看了一眼张妈,道:“去。把后屋里樟木箱子里的那几条被子拿来,这才衬得上钟家二少奶奶的身份。”
“樟木箱?”张妈想了想,抬头看着燕春妮,“这......”
“快去。”燕春妮催促道。张妈退了出去。燕春妮看到棋桌上的两个棋盒,她将手伸入棋盒抓起一把棋子,然后缓缓地松开手任由棋子从指缝中滑落。“这棋子儿你可用过?”
意沛心下感觉到燕春妮的寻衅,她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唯有接受,默默地接受。她低着头道:“我......我用过一次。”
“一次?”燕春妮斜眼看着她,声音尖得叫人发怵。
意沛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还是说对了,她胆战心惊地抬头看了燕春妮一眼,道:“是......两次。”
“哼!”燕春妮突然泪如雨下,“孝和啊,你看看你这个好媳妇儿啊。”她拿起孝和的相片捧在胸口哭道:“你人走了,她却夜夜能安眠。她心里何曾有过你啊?”燕春妮不禁悲从中来,也不知道她这悲伤是从何而来,“我苦命的儿啊......娘就你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你撒手人寰,你那弟弟不如你,你让娘以后靠谁去呀......”燕春妮越哭越伤心,说的话更是让意沛不知所以,她只能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做。突然燕春妮撩起手来粗暴地将两盒棋子打翻在地,顿时黑白棋子散落了一地,“给我捡起来,分清楚。”她冷冷地对意沛说道,眼睛里还含着愤怒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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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沛不敢违背她的意思,蹲下身子来一颗一颗地将棋子按照颜色放进棋盒里。她心里委屈,很委屈。她虽然没有用过这棋子,但每晚对着孝和的相片她也是满心的思念。这几日雨水特别多,每天晚上她都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难以入眠。但是婆婆却全盘否定了她对孝和的感情,仅以捡分棋子的次数而定。意沛委屈的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可她却不敢让泪水落下来。一颗一颗,那么多棋子,意沛低着头,心想:如果孝和还在......
“给我跪着捡!”燕春妮又一次提出了要求。
意沛没有犹豫,双膝跪在地上继续捡,如果是滚落到较远处的棋子,她还要跪行着过去捡起来。燕春妮看到意沛这个样子,心里似乎舒坦了很多。似乎只有用折磨意沛的方式才能缓解她的丧子之痛。
“太太......”张妈一进来就看到满地的棋子和跪在地上含泪捡分棋子的意沛,不由地愣了愣。燕春妮抬头看了看她,张妈才接着说道:“您要的被褥,我拿来了。”
“去把二少奶奶床上的锦被换下来。”张妈把捧来的两条被褥放在了意沛的床上,然后将床上本来的锦被抱走了。燕春妮站了起来将孝和的相片放回原处,“这才是你应当用的东西。”她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意沛,然后睨了一眼床上的被褥。
意沛朝床上看去,那并不是什么衬的上她二少奶奶身份的锦被,而是两条破旧棉被,上面还打着补丁有些地方棉絮都已经外露。她明白婆婆的意思,她就算成了钟家的二少奶奶,她也不会得到作为孝和妻子的待遇,在钟家人的眼中她只不过是个服侍过孝和的丫头,永远都是丫环。其实意沛也知道自己的地位,这些根本不需要婆婆这样子来提醒自己,这种欺辱在意沛看来接受得理所当然,从她答应冥婚的那天起她就已经准备好了。
燕春妮似乎也累了,“张妈,回去吧。”她带着她的怨气和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气势离开了,那“蹬蹬蹬蹬”的脚步声就好像踩在意沛心上一般疼痛。
虽然婆婆走了,但意沛依旧履行着婆婆的吩咐。终于,两盒棋子都被捡了起来。抬头看看台钟,已经三点了。意沛坐到床上,看到那两条硬邦邦的旧棉被,她欣然接受了这一切。
第二日一早,金如珍就过来看孝谦,不过也只是在窗口看了一眼。她虽然心疼孩子,但也希望孝谦长进,只要他肯改过甚至她认同丈夫责打孝谦。既然认同,那么她也不应该表现出过多的担忧和心疼,她要让孝谦意识到她做母亲的也对他很失望。
孝谦趴在床上睡着还没醒,幸好此时是夏末,只要盖一条薄薄的毯子就行了。他裸露在外的脊背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伤痕,血迹斑斑。金如珍心疼地转过身去,不忍心多看上一眼。“唉~~”她叹了口气,抬头一看便看到孝恒站在庭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