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过了凤凰铃，方渡完成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就去忙活山里的杂务了。

今天是信官送信的日子。通常信官会到山下的村子入口，那棵巨大的柳树旁边放信。方渡会提前半日到那边等。

虽然方渡深居简出，但他每年会抽出时间，外出游历。每一次游历，都能交上三两位朋友。

方渡的朋友们都是真性情的人。就算旅途结束，几人辞别，每年也会互相写诗寄信、赠送礼物。

是以方渡才会定期去信官那里报到，看看有无朋友们的来信。

这次来的信官是个陌生的年轻人，不是过去的那位后背佝偻的老先生。方渡接过信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之前的信官呢。那年轻人露出伤感的神情，稍纵即逝，转而对方渡笑笑。

“我师父他上个月得了一场大病，没有钱治，走了。”

正在翻看信笺名字的方渡停住动作，抬眼望向对方。

年轻人摸摸后脑勺，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也是第一次被人问到老信官怎么不来了，别人都不关心这种事的。

“师父他喜欢喝酒，一天没有酒都不行。他所有的钱，都拿去买酒了。我早就跟他说攒点钱，他不但不听，还要骂我。”

年轻人说师父没钱治病，到临终的那天，都要跟他借钱买酒。等他出去买了一整坛子的酒回来，就看见师父在破凉席上咽了气。

提起对方的伤心事，方渡宽慰几句，又问对方是何时当上的信官。

“其实我本来不打算做这行的。想回家娶媳妇，不想东奔西跑。但是我的钱都给师父治病了，下葬的钱都是我乞讨讨来的。实在吃不起饭了，就又出来送信了。”

年轻人憨厚地笑笑。

没有钱，没有师父，也没有媳妇。

方渡接过信，对他说了一句：“善有善报。”

年轻人不明所以，但当眼前这个陌生人离开后，他突然感觉到衣服里沉甸甸的，坠得他要揣不住。

他以为自己得了瘤子，哭丧着脸，把衣服掀开一点，却看见金灿灿的光。

……

这边方渡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从村子回到无名山，顺路还带了两串糖葫芦。

冬天要到了，无名山变得清瘦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