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生近来寻找方渡,总要去水边。她又本能惧怕那地方,只好远远地站着,喊一句先生。
她也是目睹了方渡怎么从一个正常人,慢慢变疯的。
起初,方渡还在勤劳地给池子换水。
后来,方渡直接在池子里面倒酒。
水里的东西醉得冒泡,方渡单手拎着酒坛子,还在池塘边纳闷,自言自语。
“没道理啊,我这可是驱邪的黄酒……”
到了夜晚,水里那位也不消停,一个劲儿地拍水。小人参本来睡觉就浅,方渡不想她被惊扰,便一人来到池塘边,陪着对方。
有时讲他过去的故事,有时讲几个不好笑的笑话。
木灵生偷偷溜出来,见过一次。月夜下的方渡,像一本摊开的厚重史书。他静静讲述着自己那些波澜壮阔的记忆,哪怕只听一小段,木灵生也觉得心潮澎湃。
原来先生也有少年意气,也有写不完的遗憾和忘不掉的故交。
在这时,木灵生就会掂量自己生命的重量。她靠坐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在先生温和平缓的嗓音中入睡。
梦里有温暖的底色,她的亲族在呼唤她。
“灵生。”
“小灵生!”
“灵生啊……”
灵生这个名字,明明是方渡为她取的。
但当那些熟悉的声音,念起她的名字时,木灵生的心底百感交集。
大山在她怀中,睡得酣然。木灵生侧过身子,将猫环住,眼角落下一行清泪。
此时的方渡仍坐在池边,水里那位将白色的尾巴搭在堆叠的石头上。方渡将鳞片上的浊气拂去,目光探向远处,正是木灵生睡着的那间小屋。
想走的人,留不住。
方渡从来都是心知肚明。
第二日,木灵生收拾行囊,几件衣服,一点盘缠,还有方渡送给她的各种小摆件和法器,杂七杂八装了一大包。
她单肩扛着这巨大的包袱,来到方渡面前,和他辞别。
方渡看着纤瘦的少女,和她扛着的重重的包,沉默片刻后才说:“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离家出走还带这么齐全的。”
木灵生嘿嘿笑了两声,她说这不是家里什么都用着舒服,外面的怕不习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