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赧然地轻叹一声,再次对顾伯远夫妇道:“真的非常抱歉,这件事完全是我的错。”
顾晓菲脸色一阵红白,直到祁震说完,怦怦急跳的心也没能放缓下来,暗自惊叹这祁震也太会胡扯八道了!她那天的原计划是先斩后奏当众宣布与郑岩订婚,所以为防意外,阿鲲当天在宴会厅外布置了七八个保镖,根本没有受邀之外的人来送什么礼物,更不可能让那人“听到”什么传闻!祁震一定是私下调查过她!可他既然已经知道郑岩,为什么不直说,还要装模作样地在她父母面前认错,这是打的什么主意?顾晓菲看着祁震真情流露的表演,身上悄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廖云珠不错眼珠地盯着祁震把话说完,见他只是提起了郑岩的名字,并没有说起求婚的事,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放回肚子里去。顾晓菲那晚做的荒唐事,她是第二天无意中发现女儿肩头的淤青逼问之后才知道的,虽然也气恨顾晓菲的愚蠢,可到底还是疼爱护短,除了叮嘱阿鲲千万不能让顾伯远知道以外,就只是私下里对女儿苦口婆心了一番,叮嘱她再不可以干这种没脑子的事!廖云珠悄悄瞥了一眼女儿心虚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住了嘴唇,跟她这么个一根筋的傻姑娘相比,祁震简直称得上心有七窍!这世界上最难分辨的,恐怕就是这种半真半假的话。说什么送礼物听说有关郑岩的事,一听就是扯淡,可这谎撒的堂而皇之又让人无法反驳。廖云珠重新审视着祁震颇为立体的眉眼,不禁想起丈夫那一通有关聪明人心机的那一番评论来。
顾伯远脸色铁青地看了一眼自己女儿,他隐约觉得生日宴那天一定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恨恨地在心里冷笑:自己恐怕是太仁慈了,以至于身边这些人如此放纵,连阿鲲都敢在他面前打马虎眼了!看来,他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些家伙了!
祁震默默打量着神色各异的三个人,目光一沉接着说道:“伯父伯母,我今天硬着头皮过来,除了向两位和顾小姐诚挚道歉,还有一件,就是希望两家联姻的事能够解除。”
顾伯远神情一震,目光倏地精亮起来。
廖云珠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地与身边的女儿面面相觑。
祁震幽深的目光扫过三人表情趋同的脸,随即退回眼前的虚空中,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语气诚恳地望向顾伯远和廖云珠道:“伯父伯母,这两天我考虑了很久,十分理解两位对我的不满,我之前的所作所为的确非常过分,虽然其中也有继母故意从中作梗的因素,可关键原因还是出在我自己身上,是我太看中联姻对朝晖的影响,太急于得到伯父这样强有力的后盾,反而忽略了这件事里我最应该付出真心以诚相待的人,真的非常抱歉。”祁震咬了下唇角,懊悔地低下头接着道:“我知道两位去找爷爷之前,一定了解过我的身世,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徐敏的确不是我的生母,所以,从我接任总经理以来,她一直视我为眼中钉,对我各种监视控制,绞尽脑汁地想把我赶出朝晖,让我身败名裂。尽管我每一步都走得慎之又慎,不敢有丝毫懈怠,可还是几次险些被她从总经理的位置上掀下来。爷爷已经八十多了,朝晖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失望。”祁震说着声音有些沙哑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抬起眼时,眼角已经明显多了几分淡红,他朝顾晓菲定定地望着,声音有些低沉地接着说道:“我承认之前我的确没有花很多心思在谈感情上,这对你很不公平,我非常抱歉。但是,我这个人从出生就欠了祁家太多,所以,在我这儿,朝晖的事永远都是第一位,也必须是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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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菲看着祁震郑重其事的表情,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这是在装什么事业第一,感情第二的道德模范?!戏这么足,当我是傻子吗?她刚想吐槽,突然瞥见顾伯远高高挑起的眉,她熟悉父亲的这个微表情,那是他不动声色地对某件事表示感兴趣和认同的意思。顾晓菲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明白过来祁震这话根本不是对她说的,是在故意投父亲所好。顾晓菲乖乖闭了嘴,冷冷地瞪着祁震,觉得这个人心机深得让她有些小小的害怕。
廖云珠明显感觉到祁震这些感性的话里有表演的成分,可是看着他伤感又隐忍的表情,还是跟着感情用事地鼻子微酸起来,心里的怨气不知怎么就烟消云散了,还莫名多了几分对祁震的同情。
顾伯远神色放松下来,问祁震道:“你这样自说自话,你秦叔知道么?”
“我还没告诉他。”
“如果我当真结束地产项目的合作,你打算怎么跟他交代?跟你爷爷交代?”
“实话实说。”祁震平静地道。
“哦?”顾伯远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祁震从进门开始就紧紧按住的公文包,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到书房来,咱们好好谈谈。”说着站起身,朝祁震伸手一指楼上。
祁震目光一亮,随即跟着站了起来。
顾伯远走在前面,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边走边对沙发上那对仍在愣神的母女道:“去让卓云给我把茶送到书房来,真是越来越懒散没规矩,哪有一点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