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面色阴郁的盯着周延儒,这番话算事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当年那件先斩后奏的事至今仍是崇祯心中的一道伤疤。
“不错,朕即位之初袁崇焕未经朕的准许私自斩了毛文龙,害得辽东局势急转直下,真是可气可恨!每每想到此事,朕就觉得痛心疾首啊!”
“不错,这也正是老臣所担心的。”
“陈阁老的意思是,这魏渊有可能会成为袁崇焕第二,拥兵在外朕难以节制吗?”
“陛下,凤阳可比辽东离京师远的多。那里若真的有个风吹草动,就算是能传到京城来,只怕也早就于事无补了。”
将领跋扈难以制约,历来是崇祯皇帝最不能接受的行为,再加上早朝时那两封弹劾魏渊的奏疏,这位生性多疑的帝王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而且陛下,老臣听说武平伯带兵有方,在士卒之间威信极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若是他在凤阳真的有二心。放眼朝廷,又有谁是他的对手呢?而且凤阳距离金陵如此之近,一旦有变,我大明的根基可能就要动摇了。陛下不可不防啊!”
这下崇祯被说的再也坐不住了,他可是立志要成为中兴大明的有道明君,刚刚周延儒假象的局面是绝对不被允许发生的。
崇祯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说道:
“魏渊如此将才,若是冤枉了他那可就是我大明的损失了。”
“陛下,燕惠王猜忌乐毅然国本不失,秦昭襄王错杀白起但霸业终成。反过来看,安史之乱令大唐四分五裂,陈桥兵变柴周终被赵宋取代。杀了岳飞的赵构还是大宋的皇帝,留下司马懿的曹氏却终究被人夺去了江山。孰轻孰重陛下难道还没有圣断吗?”
如果说之前周延儒针对魏渊是因为浙党出身这一缘故的话,那今日这位首辅大人的话则完全是针对魏渊个人了。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魏渊身上散发出来的的那种对权威的蔑视、对制度的不屑、以及其极具个性的性格。都让这位东林党领袖深深的感到恐惧和不安。如果说与浙党的争斗还多是因为政见不同的话,那从魏渊的身上周延儒看到了改革一切、推翻一切的影子。对于这个可能彻底吞噬传统文官秩序的武者,周延儒决定不惜代价一定要彻底将其铲除之。也正是由于这一缘故,他才会不失时机的向皇帝说了上述杀气十足的进言。
沉默良久,崇祯终于开口说:
“朕承祖宗基业,赌不得。依阁老之言,那魏渊是留不的了?”
周延儒混迹官场多年,一到这种皇帝让他明确表态的时候他就会有意识的把自己保护起来。毕竟若是日后因为自己的决定惹出了什么弊端,那可是要替皇帝背黑锅受处理的。于是他含糊的回答道:
“武平伯此番刚刚立下大功,陛下对他的处理还需慎重些才是。”
周延儒为官的哲学就是:建议可以提,但决定不能下。说了半天,他又把最终决定的皮球踢回到了崇祯这来了。此刻的崇祯也是左右为难,一方面他爱惜魏渊是个难得的将才,而一方面他又忌惮魏渊的能力,生怕有朝一日难以控制。思前想后良久,他心神不宁的朝着周延儒摆了摆手。
“朕知道了,阁老退下吧。”
周延儒心满意足的退出了乾清宫,留下皇帝一人在那独自纠结。
崇祯可能不知道的是,纠结的并不只他一人。令他无比纠结的魏渊,此刻正立在自己的新府院门前,纠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