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朗被这突然的一问给问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原本伸出手去,准备翻动烤鱼的,半途停了下来,愣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来。稍加思索后,回答道:“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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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公主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云学监的话让人听不懂。”
李云朗说道:“公主请容云某解释,云某是一个商人,站在商人的角度,利益和风险是关联的,风险越高,利益越厚,若是北海藏着的宝贝,足够让我冒险,就算我没有一点修为,我也会雇用有实力的人前去;但是换个角度看,冒险换来的只是利益,可牺牲的却是活生生的生命,每个生命背后,都有家庭和未来,那意味着传承,生命也许有价,但传承是无价的。所以,云某以为,宫城所在的位置,刚好封锁了北海的出海口,让凡人没有机会冒险。”
司马霜立刻圆场:“东也是理,西也是理,怎么好像道理都在你嘴里。”
李云朗说道:“云某句句发自肺腑,从无虚言。不过,萱公主,假如您也是修士,您会去冒这个险吗?”
萱公主说道:“不知道,太妃娘娘,您怎么看?”
太妃说道:“老身去过。”
众人惊掉下巴,老三老四和小郡主嘴里的鱼都快掉下来。李云朗倒是一点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老女人很有可能就是神霄宫圣女的太姑奶奶,修为很高,去北海逛一圈回来很正常。现在,她自己承认,倒是有点意外。
司马霜问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李云朗说道:“太妃娘娘对于我们凡人来讲,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神仙到北海溜达一圈,能有什么风险?正常。”
太妃说道:“你倒是说的轻巧,溜达,没有谁敢在北海深处溜达,神仙也不能,那是自寻死路。”
萱公主好奇心上来,追问道:“那您是怎么去的?”
太妃说道:“与其说是我去过,不如说是仗着我坐骑的天赋神通,有惊无险罢了。”
小郡主说道:“太妃娘娘有坐骑?快让我们开开眼界,好不好。”
太妃一挥手,一条千丈海蛟悬浮在水面之上,皇室的小孩和司马霜都惊呆了。那海蛟片刻后消失。太妃说道:“它的天赋神通就是避水匿息,在它口中入海,便不会被任何凶兽察觉。”
李云朗一听这话,心想:“坏了,坐骑能避水匿息,那她会不会看出我隐匿了气息?”嘴上却说道:“原来如此,当真是神奇。唉,当初要是老道士收下我,说不定如今我也可以见识一些非凡的事情了,只怪我资质太差,不能修仙。”
小郡主说道:“做个凡人有什么不好,几十年生老病死一遭,说不定是为了赶着下一种生活体验,若是修仙,活那么久,成天不是修炼就是打打杀杀,重复同样的生活,一点也不好玩儿。”
李云朗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过,等你吃完这些鱼,就知道了,也说不定。”
萱公主眼睛一亮,微微点头,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只是觉得他说的话好有道理。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虽然这人表面一副商人腔调,但骨子里见解不凡,一定不是真面目。
小郡主说道:“那若是真如你所言,我能知道鱼之乐了,是不是以后就不会再吃鱼了。”
李云朗说道:“有的人,一辈子不吃鱼,也不知道鱼之乐,但知道自己所乐为何,就够了。有的人天天吃鱼,还是不知道鱼之乐,但知道客人吃鱼之乐,以此为生计,养活一家人,也行。知其所乐,就会乐其所乐吗?就一定要苦其所苦吗?人活一辈子,不应该寻求别人如你所愿,也不必寻求如别人所愿,若是都未能做到,你当如何?不若,如自己所愿,自己的乐与苦,自己知道自己享受自己背负,不就是你说的几十年走一遭吗?何必徒增因果牵连。”
老皇叔拍手称赞,说道:“云学监当真令人刮目相看,此番言论直追圣人之道,你不当学究广施教化,当真可惜了。”
李云朗说道:“云某惭愧,实在当不起皇叔谬赞。”
萱公主说道:“七爷爷轻易不夸谁,你是第一个,当得起,当得起。”
李云朗说道:“皆缘起而兴致之言,多谢各位不嫌云某狷狂。”
小郡主吃了口鱼,说道:“云学监,要不你收我为徒吧。”
所有人又惊呆了,看着这嘴角都是油的小妮子,见状,她又说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是认真的。”
李云朗说道:“小郡主玩笑话,云某哪有什么能教你的。”
小郡主说道:“烤鱼啊,今年年节夜,我要摆摊,卖烤鱼。”
所有人差点晕倒,连老皇叔和太妃也都直抚额,她还在那边吃边说:“真好吃,三哥把你这辣的也给我尝尝,回头也做给皇爷爷和父王吃。老太爷,太妃娘娘,你们尝尝这种口味的。” 说着还把自己面前的烤鱼递给皇叔和太妃。她说这话,所有人都信,她真会把重辣的给皇爷爷和父王吃。老三都有点后悔要吃重辣口味的,谁能想到有什么后果呢。
就在大家开开心心,最放松的时候,小黑在皇叔和太妃身上种下了印记。
李云朗说道:“小郡主不需要学什么机巧,送你八个字---顺其自然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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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霜问道:“怎么个顺其自然,又如何随心所欲?”
李云朗走到河边,摘回一片荷叶,又在草丛中摘了一些青叶子。身上摸出一袋调味包,在鱼身上抹均匀,撒上青叶子,用荷叶包好,然后弄来点细藤条捆扎,又弄了点泥将整个荷叶包裹住,然后埋进火堆里,等待。
当香气四溢片刻后,用树枝取出泥包,敲掉又硬又干的土壳,将荷叶包取出。在众人面前,慢慢揭开荷叶,端到老皇叔面前,说道:“皇叔太妃先请。”
接着是萱公主,然后是小公主和两位皇孙,然后是司马霜。
从众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司马霜好像看出了做美食的最高境界。小郡主和两个皇孙脸上洋溢的幸福感,更是再次刷新了她对美食的认知,曾有一瞬间,一个念头飞过:“这人若不是商人,一定是最完美的郎婿。”
萱公主心里的想法简单直接:请他到宫里做给自己吃。
此时,学宫传话来给司马霜,说总学监有要事相商,于是司马霜领着李云朗离开了王府。
回到学宫,远远就看见总学监在训人,走近了一看,那人是负责典籍藏书的管理员,说是管理混乱,想要找的东西都找不着,这差事随便找个人都比他干得好。
能让总学监都火冒三丈的,会是什么典籍呢?
李云朗说道:“前辈息怒,什么书这么重要,让您老人家发这么大火。”
总学监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一些和仙门有关的史料找不着,我恼火的,是管理混乱,都在混日子。”
李云朗问道:“史料?咱们学宫这方面典籍很多吗?我最喜欢研究历史了,我想随时来看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权限。”
总学监眼睛一亮,说道:“要不,云学监你来监督藏书管理,就有这权限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得把条理整顿清楚了。”
李云朗说道:“前辈放心,给我三天,但不要有任何人来打扰。”
总学监冲那人说道:“听到了吧,你去通知所有人调休三天,任何人不得打扰云学监。” 接着又对司马霜说道:“司马讲学,请随我来,老夫有事要问你。云学监,老夫失陪。”
李云朗一拱手,目送俩人离开,李云朗才想起来,当初在秘境中收购的那么多档案书籍,还没有来得及认真整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学宫的藏书管理,不能和仙门一样,所以辛苦一些,得建立书面索引目录。好在有傀儡和无心在,三天时间,堪堪将任务完成。李云朗也在整理过程中,有一些新的发现。
第一个发现是来自秘境中的一本账簿和日志:说的是皇室给建造《八源书》祭坛所拨款项,在南琉城,有三成被挪到其他项目了,其中最大的项目,就是挖掘云角矿,云角矿的实际拥有人,是城主的大舅哥,当时的孔雀王,云角矿床的位置,却远在万里之外,城主不放心,所以派了得力心腹,随同孔雀王的队伍前去监督。挖掘过程中,发生坍塌,一部分旷工没来得及逃脱,死在里面,逃出来的一人,丢了一条胳膊,瞎了一只眼,说里面有大恐怖。
而自那以后,孔雀王府就停止了那座云角矿的开采。
李云朗想问炎姬,但炎姬表示没有任何印象。
第二个发现是一本墓葬师工程日志。墓葬师在上一纪就已经是一门职业了,当今世界也是。但上一纪的墓葬师,从档案看,其手段比当今丰富高明许多,很多法门已经失传。这本日志,出自一个七星十阶墓葬师之手,在那个年代,七星十阶是仅次于最高级别八星的高等级墓葬师,通常只给神仙建造陵寝,整合风水、机关、傀儡、阵法等许多手段,为的就是确保仙人墓葬不被盗掘,沉睡不被打搅,还要确保在计划的时间到来前,仙人能够安全复苏。
有一位仙客,要求在自己的棺椁周围百步,种满亡灵花,但亡灵花是需要死者的血肉和灵魂滋养,才能一直存活下去的,因此,在墓葬中,设置了机关,引导寻找机缘的人,在幻阵中自相残杀,最后被阴魔藤拖下来,喂养亡灵花。
那仙客的棺椁有四只,一只在中间,另外三只在亡灵花圃的外围,三才位布置。中央棺椁为青铜造,外围三只,分别是木、石和冰。
墓葬师知道这是一个阵法,但不知道是什么阵法,仙人手段比他高明许多。他甚至怀疑,那仙客并不是真的死后葬入。
那墓穴的位置,在一处战场的核心地带,那里原本是仙人与异兽和妖族的战场。后来异兽和妖族被驱赶后,这片世界得到数十万年安宁,仙门繁盛,各种修仙法门层出不穷,在墓葬师看来,这位仙客应该是修炼了一种涅盘法,利用死气突破境界,从而摆脱当前躯体和根基的束缚,自己塑造出全新的躯体和根基。虽然痛苦,但这种冒险成功的好处,值得付出一切代价。
联想到当今仙门高阶弟子的试炼,是古代战场,经历那么多代,那些死在战场之中的修士,会不会都成了别人的养分。那么很有可能,那种死气涅盘的仙人,恐怕还活着。想到这,脊梁骨都发凉。
小主,
不仅如此,那墓穴完成之日,是该墓葬师的倒数第七日日志所记载,也就是说那仙人很有可能下葬了,紧接着整片世界被天帝剥离重构,莫非他已经推衍出末日,才以如此诡异的涅盘法寻求重生?真是细思极恐,那人如果活着,该有多可怕。
第三个发现,是学宫中的仙门秘史,有这么一段记录:初代轩辕神朝之主敬,开坛祭天,以祷上苍,仙尊至,以六柱六合法,稳固世界根基,遂令六仙门永驻,不得擅动。
也就是说,这一纪的神朝更迭,没有对六大仙门造成任何影响,似乎仙门真的是超然的存在。而实际上,仙门的利益版图,从当初的驻守地,逐渐扩张至如今的范围,若不是暗中插手神朝政治,怎么可能实现。因此,皇室从骨子里肯定是防着仙门,而且会想办法通过各种手段,改变仙门的利益版图,通过利益之争,挑起仙门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