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柒顿住脚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案子？”
左川迟疑道，“……那你这魂不守舍的，是因为什么事？”
花柒抓住他的衣领，“什么案子？”
左川搪塞道，“就出最近刚接的那个恶性刑事案件啊。”
“我以为二师兄跟你聊那个案子了，导致你精神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呢。”
花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你真不是在说我爸妈和姥姥的案子？”
左川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但凡有一个字不属实，我左川不得好死！”
“唉呀行了行了，”花柒按下他的手，“别发这么毒的誓，离我这么近，万一真有雷劈下来，会连累我。”
左川反握住她的手，将人拉进怀里，另一只胳膊搭上她的肩膀。
“小七啊，你听六哥一句劝，家里的案子就别再查了吧？”
“很多年前，师父、五哥还有我，都跟你说过，犯罪嫌疑人已经认罪，没有任何其他证据表明这两起案子有幕后主使。”
“即便是真的有，到现在也已经过了追诉时效期限了。”
“放下执念吧，咱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到为叔叔阿姨恢复名誉上。”
花柒不认同他的说法，想推开他，却被他锁在怀里抱紧。
“你要说，揪不出幕后主使，就不能为爸妈恢复名誉，对吗？”
“傻丫头，你要相信二师兄，天底下还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你做律师这么多年，也遇上过不少很执拗的当事人吧？在叔叔阿姨这件事上，你就像那些钻了牛角尖的当事人。”
花柒沉默了。
或许六哥说的对，她怀疑爸妈的案子背后有幕后主使，确实是直觉，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查到什么。
午夜梦回时，她也曾问过过自己：我是不是执念太重了，导致我失去了理性的判断？
去找五哥的路上，花柒懒趴趴地靠着座椅，歪头看着车窗外，一声不吭。
心情好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
左川想了想，清清嗓子，“小七啊。”
“我经常刷到云湘这边上山挖人参的视频，挖之前需要先拴一根红绳，不然它会跑，是真的吗？”
花柒依旧呆呆地望着车窗外，敷衍道，“嗯。”
原本左川从没信过这些视频，只是看个热闹。
现在花柒这么回答，他多少有点信了，毕竟云湘这片什么玄乎事都有。
“真的，你没骗我吧？”
花柒郑重点头，一脸认真，“当然，跑得很快呢。”
左川眼神亮起，“我天，你亲眼见过啊？”
花柒点头，“哦，小时候跟爸爸上山挖菌子，发现一株人参。”
“当时身上没有红绳，但既然遇上了也不能不挖吧。”
“我薅着人参秧苗，爸爸拿铲子挖。”
“眼看就要挖出来了，它突然就跳起来跑了！”
“你知道吧，人参跟人一样是有两条腿的，当年那个人参跑起来的姿势可丑了，跟你一样难看。”
左川：“……”
花柒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脸严肃，“那个人参下山之后，就骑着爸爸的摩托车跑了。”
左川：“？？？”
花柒，“我追上去，他还扇了我两巴掌。”
“现在，我也想扇你两巴掌！”左川扬起手吓唬她。
花柒哈哈大笑，“你说你是不是智障？”
“堂堂检察官，竟然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快辞职别干了，就你这样还审犯人呢，早晚让犯人给你策反了。”
左川咂咂嘴，手指扣着方向盘，跟着车载音乐打节奏。
“你不懂，工作状态的六哥和生活中的六哥完全是两种人。”
花柒撇撇嘴，“屁！”
一个小时后，左川载着她抵达五哥的住处。
裴颀早早站在大门口迎接，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温柔，只是多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花柒跑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五哥，你也真是的，偏偏挑我最忙的那天来云湘，我都没赶上送你。”
裴颀摸摸她的头，“咱们不是说好了么。”
“你来，不管多大风雨，我都会接你。但你走，我不送。”
“说不过你，”花柒挽着他的胳膊进门，“来云湘这段时间，还适应吗？”
“一切都好。”裴颀垂眸打量着她，心里还有一句：可惜没有你。
晚上，三人在院子里吃烧烤，边吃边聊，从案子聊起，聊到帝大法学院，又聊到上学那会的趣事……
吃完，三人并排躺在凉席上看星星，萤火虫时不时地从他们身边飞过。
花柒心血来潮给他们唱小时候的童谣。
唱着唱着，她就哭了。
两位师哥谁都不说话，静静地听着她哭。
哭累了，她就睡了。
第二天，她早早地起床，坐在阳台发呆，一直坐到夕阳西下。
左川喊她吃饭，她回一句，“我在辟谷。”
然后，躲回卧室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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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颀在她卧室门口守了一夜。
凌晨五点，裴颀敲敲花柒的门，喊她起床。
她迷迷瞪瞪地爬起来，打开门，“怎么了，五哥？”
裴颀什么都没说，拉着她下楼，把她塞进车里。
四十多分钟后，他们抵达海边。
裴颀下车，跳上车尾坐着。
花柒也跟着跳上去，静静地望着海平面，等着太阳升起。
裴颀忽然开口，“师父说过，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朦胧微光中，花柒转头看着他，“春风不语。”
裴颀也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即随本心。”
“那本心也看不清呢？”花柒问。
裴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这是以前你犹豫不定时，总抛的那枚硬币。”
“现在要抛一次试试吗？”
花柒迟疑不定。
裴颀捏着硬币展示，“正面，继续；反面，放弃。”
说完，扬手抛起硬币。
硬币在空中急速翻滚着落进他的掌心。
花柒捂着眼睛不敢看结果。
裴颀问，“小七，在我抛出硬币的那一刻，你内心希望的结果，是什么？”
这话，犹如醍醐灌顶。
恰逢此时，一轮红日完全跃出海平面，璀璨的阳光瞬间倾洒而下。
温暖而明亮的光线在她脸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就像她此刻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