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被戳中了痛处又被扼住了短处,只得强挤出一个笑去挽回少年。
“好弟弟,刚刚是表姐一时糊涂才口不择言的,表姐给你赔个不是。”
“滚开,别碰我!”
楚今燃瞬间挣开了束缚,跳到了一旁,握着自己被她抓过的手腕一脸警惕和厌恶地看着沈毓。
“好好好,表姐不碰你了。”沈毓举起手妥协道,“般般表弟,你就原谅表姐这一次吧,就这一次。”
见楚今燃不为所动,沈毓便哭丧起了脸低声下气地开始哀求起他来,甚至几乎都要给他跪下了,再没了方才趾高气扬的嘴脸。
“表姐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真的就死定了。”
她在霁州赌输了不少钱,正等着请走楚今燃好用他带去沈府的钱还债呢,若是这次没完成任务,且不管她会不会被家族的人彻底厌弃,就怕赌庄那一关她都不好过。
望着面前对自己低三下四,没一点骨气的沈毓,楚今燃嫌恶地拧紧了眉,不由得想起了林斩霜。
想到她从未对人这样卑躬屈膝过,永远都是从容又沉静,即使明显是讨人开心的行为做得也很完美自然,丝毫不惹人厌烦。
不似面前的这个女人。
片刻后,楚今燃被沈毓喋喋不休的求饶给扰烦了,加之还念着自己母亲的嘱托,最终勉强决定给她一个台阶下。
不过得罪了他还想要好过,那是绝无可能的。
少年一指自己还没搬上车的剩余行李,命令她道:“想本少爷原谅你也可以,这些行李你一人全搬完,若是半炷香的时辰内你做不到,就别想本少爷回心转意!”
“你!”沈毓望着少年手指的那三十多个又大又沉的红木箱,憋得脸通红。
最后无奈还是当着楚沈二府所有下人的面,乖乖照做了。
在掐着点搬完所有木箱后,沈毓已然是满头大汗累得两股战战了。
她气喘吁吁地看向对面正悠然喝凉饮的少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搬完了,般般表弟这下可以原谅表姐了吧。”
谁知楚今燃却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不够,本少爷还要带自己的人去济州。”
“不管你同不同意。”
曲折的山道之上,七八两黑色的马车如蜿蜒的蜈蚣一样,缓慢前进着。
正值午后,四月初的日头已经有了夏日的五分毒辣,照得前室驱车的人睁不开眼睛。
在翻过了一座山头后,道路平坦宽阔了许多,沈毓下令停在一条小溪旁稍作休整,然后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枫镇过夜。
马车停稳后不久,躺在车厢里午睡的楚今燃便悠悠转醒。
他撑着手臂坐起,下意识地出声喊道:“竹生奉茶。”却无人应答。
楚今燃按下疑惑自己寻了点茶水喝下后,便撩帘下了车,站在原地四处望了望,竟也没发现林斩霜的踪迹。
“本少爷带的那两个人都去哪了?”他随便抓了一个在树下乘凉的车妇问道。
对方朝他恭敬行了一礼,朝不远处的小溪指了一下,“回楚少爷,小的好像瞧见他们拿着东西往那去了。”
左右待在原地也是无聊,睡了一下午身子又酸又乏的楚今燃决定去小溪边找林斩霜玩。
谁知还未等他走近,便瞧见了两个紧挨着的熟悉身影。
只见林斩霜背对着他而立,还在低声说着什么,对面站着的正是一眨不眨望着她的竹生。从他的方向看去正瞧能看清二人紧紧绞缠密不可分的手指。
楚今燃只觉得浑身一凉,随即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到了他的心脏和头顶,胀得他发疼。
待将伤口处的毒血全部挤出后,林斩霜随即将竹生那被水蛇咬伤的手整个摁进了水里。
“把伤口处的污血用水冲干净就好了。”
林斩霜说完,不放心似地再次向他确认道:“你确定方才咬你的那条水蛇身上带着红点吗?”
竹生抿唇点了点头。
女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是红纹蛇,有微毒不过把毒液及时挤出来就就应该无大碍了,不过伤处会红肿个一两日,你别担心。”
竹生嗯了一声,随即轻轻地挣开了腕间林斩霜的手,声如蚊蚋地说道:“我、我自己来吧。”
林斩霜顺势松开了他的手,诚恳地对他说道:“抱歉,方才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被蛇咬伤了。”
“没关系。”
竹生眨了眨眼,少顷他甩了甩被咬伤的右手,拎起岸边的两个水壶说道:“我们回去吧,少爷他......好像醒了。”
林斩霜点了点头,没留意到他话中的异常,也拿起了自己的衣服。
还未走两步,竹生便觉得自己手中一轻,转头一看竟是女人将水壶接了过去。
“我来拿吧,你手都受伤了。”林斩霜冲他微微一笑。
竹生刚说不用,可林斩霜却径直走到了他前面,只留给他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
望着女人的脊背,一股陌生的、极难体会到的被人关切后才会产生的温暖在竹生的心中渐渐滋生,使得他有些难以适从,不自觉捏紧了自己被蛇咬伤的手指。
回到车队时,林斩霜便见车帘已然撩开,料想到楚今燃可能醒了。
林斩霜将水壶还给竹生后便去找地方晾晒自己洗的衣服,等再回到原处时便见竹生一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瓷盏正直直地跪在楚今燃的车窗下。
此刻的天气已近夏日颇有些炎热,然而茶水在这么热的情况下还冒着热气,可见其温度之高。
林斩霜淡淡拧眉,对着车内正面无表情翻看话本的楚今燃问道,“少爷,竹生这是犯了什么错吗。”
闻言,少年啪地一声合上了话本,直视她道:“对啊,他惹本少爷不开心了。”
林斩霜:“那少爷可否换个惩罚,竹生的手......”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楚今燃蓦地打断了,“不可以,他是本少爷的奴才,本少爷想怎么罚就怎么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