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当然不能说给他听,苏稚杳含糊应声:“那我们都这么熟了”
贺司屿很淡地抬了下唇。
女孩子这些小心思,于他而言无伤大雅,他似乎已经习惯佯作不见,只不咸不淡问:“可以了么?”
苏稚杳迷惑几秒,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接下来自己能不能应付。
“你是特意过来陪我的吗?”苏稚杳回眸笑,仰望过来的一双眼睛亮得不成样子。
对视顷刻,贺司屿便若无其事移开眼,拎起那只玻璃杯,轻轻一抿,目光落在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路过。”他不苟言笑地回答。
苏稚杳狐疑觑着他:“从琴房路过?”
恰在此时,门被轻轻叩响两声。
苏稚杳循声回头,就见徐界立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猫包。
“先生,检查都做完了,很健康。”
贺司屿略点了下头,淡“嗯”一声。
苏稚杳还没明白他们话的意思,先望见猫包的透明罩里,探出布偶猫毛茸茸的可爱脑袋,它伸出肉垫贴在透明罩上,喵呜地叫。
她半惊半喜,碎步跑过去,打开猫包,把猫猫抱出到怀里,回首问贺司屿:“你怎么把妹妹带出来了?”
工作上延续的习惯,这类小问题,徐界本能替他作答:“苏小姐,先生是吩咐我,带二窈到宠物医院做全身体格检查。”
“噢”苏稚杳了然。
顺着这话,她不由想到,原来他真的只是路过,随后又意识到自己昨晚考虑不周,都忘了体检这回事。
接着,苏稚杳陡然恍过神,瞪住徐界,一声恼嗔掷地:“二窈?”
徐界整个人一激灵。
他只是跟着老板这么叫,不明白哪里出了错,惹得这位大小姐不高兴。
徐界琢磨得速速逃离这是非之地,站姿无辜又拘谨,对她身后那人道:“先生,我出去等您。”
然后朝着苏稚杳一颔首,果断转身离开。
苏稚杳短靴踏出哒哒的声响,跺回到贺司屿跟前,下巴扬得高高的:“什么二窈?”
她一脸要和他算账的模样。
贺司屿唇边很轻地浮出一点笑痕,很快又被压回下去,坦然反问:“猫,不是送我的?”
苏稚杳声音一哑,别扭了会儿,才不情不愿小声:“是送你的,怎么了?”
“我的猫,我有起名的权力。”
他的姿态一如在商界毫不费力掌控全局的时候,谁都别想从他那里讨得一点好,真要辩论起来,苏稚杳到底不是他的对手。
她不与他正经争论,低头摸猫,微微鼓着两颊,咕哝:“你才二”
光说说不解气,苏稚杳想瞪他。
结果一抬眼,这人还在喝他的破茶,欣赏窗外风景,唇边依稀有淡淡笑弧,日光鎏金一般洒在他身上,好不悠闲自在。
苏稚杳越想越窝气,踮脚举高怀里的二窈,捏住一只猫爪,猝不及防往男人右脸一拍。
没什么力道,只是按压了下。
小猫的肉垫摁在脸上,软软的,贺司屿莫名回过头:“干什么?”
苏稚杳的骨气只有一秒钟,被他漆深的黑瞳一凝住,她心就虚了,抱紧二窈悄悄退后半步,没胆再造次。
但又不是很服气。
于是她用最怂的语气,弱弱呛着最敢的话:“打你。”
贺司屿看着她,似笑非笑一嗤。
小姑娘完全就是只初生的牛犊,无知无畏,没有节制地在试探猛兽的底线。
苏稚杳挑起一点眼尾,偷瞄他,见他神情无异样,又笑眯眯地贴近回半步。
“你刚刚和Saria前辈都在讲什么呢?”她岔开话题后,忍不住露出疑神疑鬼的表情:“真说我是你女儿了?”
贺司屿敛下眼睫,目光慢慢垂到她脸:“怎么。”
因体型差距,每回面对面说话,总有种他居高临下审视她的感觉。
苏稚杳昂着一张懵懂的脸。
他头低了低,脸压近,气息也跟着压下来,热在她鼻梁,近距离直直看进她的眼睛,声音放得很轻:“你有daddycomplex?
(恋父情结)”
在美国那几年,苏稚杳被周围开放的外国女同学们潜移默化,知道不少另类的性知识,其中她们最热衷的,就是与老男人的daddy文学。
称呼男朋友,不叫darling,要叫daddy,她们说,这是情.趣,尤其是在情.动求饶的时候。
苏稚杳不理解,只觉得变态。
可是很奇怪,这种变态的词汇,一经过他颗粒感的嗓音,居然让她感受到了一丝迷人和刺激。
苏稚杳呼吸放慢,耳垂一点点红起来。
她低眉顺目,收敛了。
贺司屿翘了下半边唇,没再捉弄她,直回腰背,神情恢复一贯的正肃:“说你是我私下关系不错的妹妹,Saria已经二十多年不收门生了,教你是情分,自己聪明点。”
苏稚杳感觉自己被内涵到了。
她方才还说,和他是朋友,现在想想,确实是她人情不太练达。
“喔。”苏稚杳应声,从方才的羞耻中缓过来,兀自喃喃反驳:“那我也没有恋兄情结"
贺司屿哼笑:“还有事没事?”
“没了。"
“嗯,猫放回去,我走了。"
他不是什么闲人,无疑是要去分公司,苏稚杳不多留,只乖声乖气地问他:“那你晚上回梵玺的时候,能顺路来接我吗?”
“我们一起回家。”她语气酥酥的,凝着他温软浅笑。
贺司屿打量她片刻,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才凛起眉:“还真要住我那?”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我几时同你说好?”
“昨晚啊。”苏稚杳理所当然,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又没拒绝,没拒绝那不就是答应,你现在是要反悔吗?”
她一张小嘴叭叭叭的,贺司屿一个字都还没能插进来,便又见她眨巴着水盈盈的眼睛,委委屈屈:“我已经和家里闹翻,行李都搬到梵玺物业了”
她埋怨起人来总是很有一套,语调又轻又软,那可怜的模样,叫人非但反感不起来,甚至心还不受控地无限往下软。
好像他今天不答应,她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贺司屿头突然有点疼,鼻息透出一声沉沉重叹,纠缠不出结果,懒得再管:“自己睡客卧。”
苏稚杳笑意瞬间又蔓延回整个面部。
“贺司屿,你对我真好!”她愉快,去揉二窈的脑袋,一言一语听着比蜜糖还甜:“我不在,你要好好陪ta哦。”
这是他遇见过最难缠的女孩子。
“尽量。”贺司屿没什么情绪地应一声,沉了口气,搁下玻璃杯,准备离开。
下一秒,却见小姑娘满脸单纯地望过来。
面着落地窗,光亮将她漂亮的眼瞳映成透明的琥珀色,清澈如玉石。
她笑起来,齿贝齐白,眨眼的姿态间含着一点讨喜的娇嗲,和小小的黠意。
“我在跟妹妹说话,哥哥答应什么?”